★已收录★ 《韩子高》 BY 浮生偷欢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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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子高》

作者:浮生偷欢

转自:晋江原创网


文案:
他,俊美脱俗,善于骑射,英武异常。陈朝公主因为日夜思念他而咳血身亡。因为他,史上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提出“男皇后”的概念。更因为他,导致了前朝的颠覆……
想知道韩子高传奇性的一生吗?且听我细细道来。


第1章

“绝代有佳人,遗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这是昔年好事者形容汉武帝之宠妃李夫人的惊人美丽,意思是说她美得倾国倾城。世人常以“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来形容女子,说是见了伊,鱼会因自惭形秽而沉潜潭底,大雁会因惊艳而忘记飞翔,使自己自天空跌倒,花儿、月亮更会因伊之美丽而无地自容。

不由掩卷一笑,真有如此绝色?

“笑什么?”一把磁性声音传来,转过头去,才发现,榻上那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来,正痴痴迷迷看着我,“你笑起来,真好看。我喜欢看你笑。”

没好气的问他,“既然喜欢,又为什么不准我常笑?”

那人耍起无赖来,“谁要你在外人面前笑?!--你的笑只能我独占!才不要你笑得他们神魂颠倒。”

下了软榻,那人自身后拥住我,下巴搁在我的颈上,清早新生出来的胡渣扎得我痒痒的,侧头欲躲开,那人却霸道的纠住不放。

闹着闹着,彼此都有些气息不稳。在看到那人眼中燃起熟悉的火时,不由自动善尽臣子本分,“要早朝了,别闹了。”

那人看看沙漏,方不甘不愿的放开手,皱眉埋怨,“你呀,永远记得提醒我做皇帝的职责。偶而一天不上朝天又不会塌下来。”

“我才不想因为你一天没上朝弄得老臣们惴惴不安,然后又诚惶诚恐的暗示我,要善尽贤内助职责,提醒君主当以天下为重。”

打开房门,唤来侍儿,服侍他梳洗更衣。

那人一边任侍儿服侍,一边继续埋怨,“你跟他们分明就是一条船上的,假借他们之口行……”

无奈的上前自动给了他一个早安吻,堵住下面欲出之言。这男人,有时就像个别扭的孩子一样。

对于我们间的亲热举动,侍从们从来都不惊不怪,见已梳洗妥当,福了福身,又自动下去。

搂住了我,那人认真的看着我,“阿蛮,有天我们扔下国家,扔下朝廷,退隐江湖吧。就我们俩,再不问世事。”

我震憾!

茜,那可是一个国家。你舍弃的,是九五至尊的身份。为了我,可值得?

面上却是一派镇定,似敷衍的道,“好啊。”

是真心希望能有那么一天,我们抛开权势,抛开名利,抛开荣华富贵,抛开世俗偏见,抛开种种责任重负,退隐江湖。天地间,只余一个陈茜,一个阿蛮,相爱相依,厮守终生。

可是,你是南朝陈国的君主,而我,也不只是你的阿蛮,我还叫做韩子高,是你陈朝的右军将军,文招县子。

不给他再说话的机会,挽起他的手,就往外走。边走边笑,“该上朝啦,我的皇帝。”

迎面走过巡视的将士,在见到我的笑后,当场呆住。

茜不悦了,拖住我的手,急急往朝堂走去,边走边数落我,“叫你在外面不要随便笑,你就是不听。看,又一个人被你迷住……”

“好好好。”没甚诚意的笑着回应,“我不笑就是了。”

“还在笑!”蓦地止住脚步,瞪着我。茜的性情最是暴躁,极爱发怒,只要见他在生气,人人皆避之不及,生怕祸延已身。我却不怕。含笑与他对视。

片刻之后,他的眼角眉梢皆是无奈,“我该拿你怎么办?对你,总是发不起脾气,起不了火。你啊,好象生来就是为了克我制我。”毫不避嫌的在光天化日之下拥住我,他在我的耳际轻轻叹息,“跟你呕气,气的,永远只有我自己。不想见我,你就不进宫,自寻快乐。而我,只要你一不在视线之中,就会食不知味,寝不能卧--哪里能一天少了你。”

吻,轻轻落在我的鬓旁,“阿蛮,为什么我就那么的爱你?八年了,对你,竟无一丝厌烦。八年过去,我对你的情意只有与日剧增。”

是啊,我们在一起已有八年。

静静看着他,这个男人,改变了我的一生,从八年前的那一天起……



[ 本帖最后由 糖大男孩 于 2006-4-29 05:08 PM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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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 2024-10-10 08:52:30 | 查看全部
第2章

我,韩子高,本名韩蛮子,会稽山阴人。出身微贱,家里世代以做鞋为生。

穷人家的孩子总是早熟又自立的,很小的时候,我就学会如何善用自己的美貌以招揽生意。

是,利用自己的美貌。

从小,我就明白,蛮子的美丽无人能及。

食色性也,是圣贤在千年前就已说过的名言,连大儒们尚不能见色即空,又何必苛责凡夫俗子面对明媚笑脸时的心猿意马、想入非非?

人,总是贪爱美色的。美色当前,又有几人能不动如山,斟透红粉骷髅原是一体两面?多的是,色不迷人人自迷,意乱情惑。

我家的生意总是比周围诸家鞋商的生意加起来还要好,身为善做买卖的小鞋商,在清醒的认识到这其中秘密不过只因为是我在招揽应酬客人后,我开始善用与生俱来的本钱了。

于是我温文有礼,我礼貌待客,我善用甜言蜜语。常常,我装着一副诚恳和气的脸,说着令人信赖的话,推销着自家商品。一般的客人,早在与我寒喧数句后,就自动奉上银子;稍为刁钻一点的,在此时也多会主动解囊;若来人生性悭吝,我会毫不吝啬的奉送人人贪看的笑容,笑得他神魂颠倒,然后,他包里的银子就会主动向我飞来……

小弟曾笑我,“蛮哥简直跟城里万花楼的姑娘一样厉害。”

万花楼是山阴城里有名的青楼,楼里的姑娘以要价高,刮钱狠而闻名。

摇摇头,为小弟没有一双犀利的眼而叹息:--万花楼的姑娘哪里及得上我?长相先不说,就连刮钱的手腕,她们又哪里能及我?更何况,无论万花楼的姑娘要价如何的高,她们终究得陪客人上床,终究得付出身子作为代价以换回客人的慨然解囊。而我,只需要柔柔几句话,轻轻几朵笑,就把别人的银子拐来了--她们及得上我?!

倒不是瞧不起万花楼的姑娘,在这样的乱世中,大家谁不是在各出奇谋,想尽法子活下去且活得好?

能循正路谋仕途出身固然好,但偷抢拐骗又何尝不是绝招捷径?--只要你能把你擅长的做好做大,管它是怎样的手段?!

不要以为只有当官才能高升发达,捞偏门就当真成不了气候?

呵,君不见,“窃勾者诛,窃国者诸候。”

前者仅因为偷窃就被问斩,而后者却因将偷窃这门技艺运用得炉火纯青,将格局大大的扩展提高,而终究能够翻手为云覆手雨。

请不要说我在强辞狡辩,看看本朝皇帝萧衍,难道不是此话的明证?!

呵,扯远了,回到咱们先前的话题上,说如此之多,我不过是想论证先前那一句话,在这样的乱世中,大家都是在各出奇招,努力求存。

我以甘辞丽笑为武器,万花楼的姑娘以身子为筹码--都一样,图的都只不过是那一口饭而已。

同命人自相怜惜,我哪里会瞧不起万花楼的姑娘们?更何况,在这样的乱世中,说不定有那一天,我也会如她们一般,以身体换饭吃。

身体不什么不能卖?

在这个人吃人的时代,诸物皆是有价。真到了那一天,只要恩客出得起我要的那个价,我,又怎会舍不得这副皮囊?

真的,凡人凡事总有个价,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买不到的,关键只在你愿意付出多少时间与金钱而已。

我至今仍没卖肉,不过是因为他们出的价钱不合我意罢了。你以为看到我这样的绝色后,天下有几个人会不动心?从我十一岁起,就有男人想买我做娈童;从我十四岁开始,也有女人来试探我。

因为我自幼就远比同龄的孩子来得沉稳、刚毅、自主,兼且我相貌不凡,老父总相信我能改变全家命运。因而每当有该类人物出现时,老父总会亲自征询我自己的意见。

我当然是拒绝--我看不上他们--要卖,也要卖给大买家!

请不要责我韩蛮子毫无节操--穷人,哪有什么所谓自尊可言?穷人当然一切赤裸裸坦荡荡摊开来说得清楚干净。

我早说过天下诸物皆是有价。这诸物之中,自然包括已身。想买我,很简单,只要出得起令我心动的价,我韩阿蛮自会乖乖任君享用。

山阴城里的小商人、土地主,想买我韩阿蛮?真是说笑了。

我韩阿蛮当然是卖的,但那个价,他们出不起!

于是,巧妙的周旋在诸色人等中,我继续安心的经营着自家小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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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凳 2024-10-10 14:44:05 | 查看全部
第 3 章

侯景之乱,天下皆动荡不安.

乱军烧杀抢掠无所不为.处处可闻小孩的哭声,女人的惨叫,受难者的悲鸣、哀嚎……

在这样的乱世中,遭殃的永远只是无权无势的蚁民们。哪一个野心家不是勃勃雄心、跃跃欲试、趁势崛起?

侯景是乱党,不外是他此时尚未得势。宋朝的刘裕、齐时的萧道成、本朝的萧衍,谁不是以下犯上?──只要他得了大权,自可拨乱反正,成为真龙天子。

说白了,不过是成王败寇而已。只要最后的战斗是你赢了,你自有本事指鹿为马,混淆黑白,你的道理自然就是真理,你自然就是救民众于水深火热之中的英豪。若你败了,呵,对
不起了,你只能是逆党,是乱臣贼子,遭千夫所指,背负后世骂名。

萧衍是野心家,侯景又何尝不是投机者?你看他,审时度势,先从高欢,再随西魏元宝炬,见势不对,立即又洽降南朝萧衍,随后又与萧正德勾结反梁。

正平二年,皇宫所在地台城为侯景攻破。侯景立时翻脸无情,指责萧正德僭号,宣布将他废除,随后吊死萧正德,软禁萧衍。八十六岁的菩萨皇帝因茶饭不齐很快病死。侯景闻丧,立即在台城中立太子萧纲为帝,改元大宝,其自封为相国、宇宙大将军。

大宝元年十一月,湘东王萧绎征讨侯景。

大宝二年六月,江州剌史陈霸先发兵南康,进屯西昌。

同年,侯景废掉萧纲,叫人用泥土装入麻袋,将他压死,灭他满门。另选已故的昭明太子的长子萧欢的儿子萧栋为帝,随后再逼萧栋“禅位”。

十一月,侯景宣布称帝,国号为汉。

至此,天下乱到无以覆加。

其实,无谓什么乱臣贼子、皇室正统,说穿了,不过是一群野心家在争天下。这些所谓不世豪杰,渴盼出人头地、叱咤风云、笑傲江湖,打着的旗号却统统是为国为民。看,就连侯景,也知道在攻台城时四处宣扬,“皇帝只知偏袒诸王,掠刮民脂”,而自己出兵却是“为了给天下百姓作主,无意灭梁”。萧绎的旗号却是拨乱反正,诛杀乱臣贼子,还百姓一个安宁祥和的天下。

呵,其实若没有这一类的民族英雄、百姓救星,我们老百姓的日子也许会过得自在得多──他们争天下争得轰轰烈烈,苦的,却只是我们百姓而已。



侯景之乱近尾声时,我正和父亲客居京都建康。

京都虽乱,我和老父却仍得以保存──我的美貌一次又一次的救了我们。

那一日,乱军破门而入。说来好笑,这些乱军显示出受过良好训练的样子,将旅店中所有人聚集在一起,有次序的逐一搜刮财物。

旅店中的人一一被洗劫一空,稍有反抗,即被乱军所杀。

轮到我们时,老父早已被血腥场面吓得说不出话来,只剩下十六岁的我与乱军对峙。

在建康的那些日子里,我们那一点菲薄的银子,早已所剩不多。将仅余的银子自动奉上,那首领大怒,“只这一点钱就想打发我们?把银子统统给我拿出来,否则我杀了你们!”

“大人,我们真的只有这一些。”

首领大怒,举刀向我砍来。

束手待毙一向不是我的性格。静静看着他,我对着他微微一笑。

刀在我面前硬生生收住!

扔掉手中大刀,首领盯着我看了半晌,长叹息,“世上竟有如此绝色!罢罢罢!”挥手招回属下,他领队离开……

从那一刻开始,我真正明白:我的美貌真是一项利器,或许,真的能改变己身命运!



在旅店差一点身死后,惊魂未定的老父也不管正值兵荒马乱,执意要回山阴,绝不再呆在这动荡不安的京城中。

建康城内混战不已,日夜争战不休。溃败之军总是四方为乱,无恶不作。

天真的父亲竟想在这种时局回山阴!

几番劝说无效后,我只得认命的和父亲一同离开。

一路所至,随处可见状若疯狂的乱军,他们挥舞着长枪白刃猛烈砍杀。我们父子数次遇险,却总因我的美貌而一一化险为夷──看到我,人们总会抛掉手中兵刃,没有人舍得伤我。

他们中,有的人会爽快放我们离开,也有的,垂涎于我的美貌,要我用身体换取平安。

在这样的乱世中,哪有什么贞操清白可言?为了我们的安全,我当然甘愿奉上身体,婉转承欢。

那些具体过程,我并不想详细形容。反正我卖肉以换活命,这样的买卖,我认为,值!

──无权无势的蚁民,仅有的,不过是肉身而已。性命攸关,当然得布施肉身。

那些指责我韩阿蛮“生死事小,失节事大”的人,说着这话也不怕牙痛。你自来试试多日里挨饥抵饿,备受欺凌;你自来试试于敌军中流离颠沛。

有钱有势有权者,当然是有自尊有操守的。

而我,小人物韩阿蛮,当然只有备受凌辱,当然只能挣扎求存。

是,活下去,我必须活下去!

只有活下去,才有一切的可能:出人头地、将今时今日曾受之苦一一讨偿回来、荣华富贵……

一切的一切,都建立在一个基础上:我能活下去。

──是的,我要活下去!

──我必须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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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

侯景兵败,身死。历时五年多的侯景之乱终于平息。

我和老父决定回家。--终于,可以回家了。

景乱虽平,但天下仍不安宁,于是,我想到随平乱的军队回乡。

江州剌史陈霸先因平乱有功,被梁帝加官进爵自是不在话下。他派其侄陈茜任吴兴太守出镇吴兴,而我就打算随这支到吴兴的队伍一并前往。

和那同为山阴人的小队长套好交情后,看在老乡份上,小队长同意了我和老父加入部队一同返乡。

再三谢过小队长后,我返回住处接来老父。

到军营时,正有人和小队长说着话。

我远远站着,以免听到或看到任何不该我知道的东西。

那人却已发现我,问,“来者何人?”

无奈的走近,上前俯身行礼,“在下韩蛮子。”

“抬起头来。”

我依言抬起眼来,与那人四目交接。

璀璀生辉的一双眼中闪过惊艳、感叹,与欲望。

心里冷笑起来:--在太多人眼里,我看到过相同的东西。--这人,必会要我!

那俊美的男人问我,“名字?”

“韩蛮子。”

“为何事到军中?”

“欲依附部伍寄载还乡。”

“哪里人?”

“会稽山阴人。”

“为何事到京城?”

“为利而来。”

男人笑了,带着种说不出的魅力。没有任何虚饰,他直接告诉我,“我要你!--如果你想要权势名利、荣华富贵,那,就跟着我吧!--我会让你得到你所想要的!”

我震撼!--第一次见到如此直接了当不加掩饰的男人。

世人多是又要当婊子又要立牌坊之流,不管要什么,都得戴上层面纱,含蓄委婉曲折的慢慢来。而这人,一开口,就告诉我他要我,随即告诉我,要想权势名利、荣华富贵,就跟着他,用身体来换取。--不谈什么虚伪的话语,他赤裸肉欲的说穿一切。

细细打量男人,这男人,修眉入鬓,双目炯炯有神,挺鼻薄唇,英姿勃发。--这男人绝对绝对不会是池中物!

横竖我不过只有这具肉身罢了,但愿这绝美的皮相真能如当年预言者所言般改变盍家命运!

好,赌了!

点头,我微笑答他,“好!”



从此,我就跟着他了,在此后,我方知道,他,就是陈霸先的侄子,吴兴太守,陈茜!



那时,我并不知道,那一天,让我的一生,为此,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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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章

有时候,我在想,如果那一天,我没有去军中,没有和那小队长套好交情,甚至那一天我晚半个时辰去军中,那,我还会不会遇见他?如果没有遇到他,今天这世上只怕也没有韩子高这个人,而韩阿蛮,或会死于乱世之中,也或者,会在山阴城中,娶一房妻子,生几个孩子,过着一个平凡百姓安稳无波的一生……

“在想什么?”那人走上前来,自身后搂住我,嗅了嗅,笑,“你身上好香。”

举起衣袖,自己上上下下闻了闻,不解,“没有什么香味啊。”

“怎么没有?全身上下到处都是。”他笑得淫兮兮,边解我的衣衫边说,“分明就是在勾引我,要我把你全身上下闻个够。”

轻轻啮咬着我的乳珠,他挑情的看着我,“这里好香。”

吻往下蔓延,掠过我的小腹,那人仍说,“好香。”

含住我的欲望,舔吻吸吮,那人还在说,“好香。”

……

香不香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好热!

一把纠住他的长发,将他拉了起来,狠狠吻住他……

纠缠着、放纵着、欢愉着……



当一切平息下来后,他困倦得只想快快入睡。抱起他,轻轻的,进入浴池,细细为他清洗着身子。

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情事后的身体,我们总会亲手为对方清理,绝不假手他人。当然,是雌伏的那一方被对方清理。这一次,是我为他清洗。

用着适度的力,按过他身上红红紫紫的地方,他迷迷糊糊的笑了,“阿蛮,好舒服。”

怜惜的吻了吻他光滑的背,继续服侍着他。

他索性睡在我腿上,如一只猫般,由得我为他清洗整理,懒洋洋的与我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阿蛮。”

“嗯?”

“你能抱起我,真好。”

“怎么了?”

仰起头来看着我,他的眼中有着笑意,“我这么大个男人,难得有人能抱起我。你却可以。”

的确,茜虽然长相俊美,但身形却极高大魁梧,常人连将他推倒也需要花费不少力气,更别说能抱得起他了。就算有人抱得起他,但能如我般轻松不费事的将他一抱抱起的,还真是没有。

“阿蛮,看着你这张脸,谁会相信你能征善讨,骁勇擅战,力大无比?”

满不在乎的答,“谁理人家?只要你知道不就得了。”

长指探入密穴内,让他体内的情事痕迹顺水而出,他下意识的收缩,抗拒着异物的入侵。

轻轻拍打一下他结实的臀,“放松一点。”

他依言行事,放松了身体,让我继续为他清理。

茜突然失笑,“记得我们的第一次吗?那时你越痛,就夹得我越紧,我也就越想进去,偏偏,又舍不得伤你。”

白他一眼,嫌恶的唾弃他,“你是皇帝耶。说话有点君王的气质好不好?”

大头埋入我的腹际,扭动着全身,他不依的娇嗔,“人家不要啦。”

一听这话,我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没好气的教育他,“你是天子,是帝君,说话要符合你的身份。”

“没有天子,没有帝君。”好看的眸子凝视住我,他一字一字说道,“在你面前,我只是你的陈茜而已。只是一个渴望爱你也渴望你爱的男人而已。没有天子,没有帝王,没有朕,没有孤家,没有寡人,只有陈茜。”

轻轻吻了吻他的唇,我用行动告诉他,我的明白。

一切,尽在不言中。

感动的气氛却在下一瞬间被他破坏掉。把我抱得死紧,他撒娇的问,“阿蛮,还记不记得我们的第一次?记不记得?”

这男人!

“记不记得?记不记得?”这臭男人继续逼问,“说啊。”

我又怎会不记得?


那时,在遇到他后,我当即就很爽快的跟着他走了,不再回乡。



沐浴、更衣、梳洗……

然后,我被带到了他的房间。

衣衫被他件件褪去,那人一边抚弄着我,一边赞叹,“多么美丽的身体啊!纤妍洁白,却不失少年的柔韧……阿蛮,你是个妖精,注定是来这世间引诱人心的……”

舔吻,抚弄,吸吮,啮咬……

我的身体开始兴奋,男人也兴奋,扶住他的器具,就要往里送。

在看到他的阳具时,我一呆:好大!然后不由担心:我能接受他?这么大的东西进去,我不受伤才怪!

心中虽惊慌,面上仍旧无事,镇定自若的由他摆布。

他终于插进去了。

好痛!

真的太痛了!

感觉整个人都似被撕裂了。

我的身体虽早已熟悉性事,对男人的进入也并不陌生,甚至更学会在与男人的性事中得到快感,但,这一次,真的是前所未有的痛!

很想一把推开他,却不能,--我卖他买,这交易一早已经说好,此时反悔,来不及了。

既然不能推开他,那就只好继续下去了。

感受着男人的寸寸推入,我痛得满头大汗,咬住放在一旁的锦被,任凭男人戳剌律动……

被子裂成一片片……

男人停下动作,温柔的拭掉我脸上的汗,轻声问我,“很痛是不是?我是不是让你受伤了?”

那不是废话吗?!不用看我也知道,下面流血了。--怎么可能不痛?!?

他还敢问我是不是让你受伤了?

这不是非常明显的一回事吗?!

黑眸深深凝视着我,他在等我的回答。

唉,就是告诉了他,我很痛、我受了伤又能怎样?还不是得做下去。难道他还会因为我的痛我的伤而大发慈悲不做了?

怎么可能?

阿蛮,别太天真。

为了自己的今后,现在且先忍一忍,给个台阶给彼此吧。毕竟人家这么给你面子,体贴的
问你痛是不痛,受没受伤。你当然也得大方作答。别忘了,这个世界本就是花花轿子人抬人。

楚楚望着他,我皱眉含泪微笑回答,“我的身体我的人全是你的,一点小伤算得了什么?!”一方面我告诉他我受了伤的事实,另一方面又显示自己为了他,并不在意这伤。这样子,我就把决定权巧妙的交到了他的手上。

他微愣,似因为得到的答案并非他预料中的答案。

随后,阳具自我体内抽离,轻柔的吻落在我的唇上,他低声道,“今天,就先放过你。”

意犹未尽的咬着我的颈,他突然笑了,“你越痛,那里就越紧,表情也越撩人,我也就越想进去,让你更痛、更紧、更诱人。却偏偏在看到你面上的痛楚后,不忍。所以才会做到一半就停下来问你痛不痛、受没受伤。就常理而言,大多数人定会告诉我:我不痛,我没事的,你继续吧。你却偏偏回答:‘我的身体我的人全是你的,一点小伤算得了什么?!’。”摇着头,他下了定论,“阿蛮,你真狡猾。”

惩罚似的重重咬了一口我的肩,男人下了床,着装离开,片刻后,两个侍女抬了水进来,扶我沐浴,清洗身体。

由得侍女们动作,我闭目养神,我告诉我自己:

“阿蛮,请记住:对这些显贵们而言,你不过只是个娈童罢了,你只配给他们在床上用。看,那男人不是在完事后即刻转身离开,头也不回。你只是个床上用的工具而已,不要忘了!――阿蛮,谨记你的身份,谨记你的目的,切勿节外生枝……”

……



望着眼前长发披散,在我怀中沉沉入睡的男人,我不由暗笑我自己:“阿蛮,当年你不愿节外生枝,谁知,却出乎意料动心动情,真爱上这个男人,你啊……”

是的,我爱陈茜,深深爱着。

为着他,我愿意放弃我的野心、我的欲望,压抑我的恶毒、我的邪恶,克制我的机心、我的权谋。

如果今日我没有爱上他,只怕真会使出浑身解数来勾引他,把他迷得死死的,然后再将他利用得淋漓尽致,谋朝篡位也并不是没有可能。

--如果我没有爱上他。

可惜没有如果。

--我爱上了他,对他付出了真心,为他收敛了欲望的羽翼。

是什么时候爱上他的?

抚着他的长发,我问我自己,慢慢梳理着曾经的相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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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章

十六岁那年,我跟了陈茜,随他起居出入。自初次伴寝之后,夜夜春宵,逃脱不得。

既然不愿也不能离开,那当然得把手中所有变多变大,才对得起自己。

于是,夜里我妖娆多姿,柔媚承恩,是男人最为满意的性奴;白天我恭敬谨慎,勤于侍奉,是男人最为贴心的侍从。

渐渐的,不管是白天还是夜里,那男人都少不了我--我观察、揣摩他得太好,以至于他一皱眉、一抬眼、一个微笑、一个眼神……分别代表了什么意思,只有我能正确理解,并做出最适当、他最需要的反应。

陈茜聪敏过人,交待事情常常只说要点,往往常人仍在思索中,生性急躁的他就已在不耐烦的索要答案,索要不遂,自然少不得会大发脾气。他一发脾气,旁人被他一吓,脑筋更转不过来。因而他常骂身边人太笨,区区一桩小事也反应不过来。

直到我的出现。

不论陈茜说什么、做什么,我都能迅速反应,及时配合,并能大胆提出自己的意见看法,而我的意见与看法,往往与他不谋而合。

自然,他一天比一天更需要我。

与此同时,我注意处理好与周围人的关系,很快的,韩蛮子成为陈府之中最受欢迎的人物,丫环小姑娘们喜欢我当然不用说,就连男人们也乐于跟我接近。

至此,我总算是站稳了脚。



一次侍寝后,神清气爽的陈茜问我:需要什么奖赏时,我立即告诉他:我想跟侍卫们习武、练骑射。身心舒畅的陈茜答应了,只是却提出:这必须是在不影响服侍他的前提下进行。我利索答应。

从那以后,我日日抽出时间随武士们习武,只是时间实在太有限,--陈茜总要我随侍左右,难得离开。只有在陈茜睡下后,我方有自由支配的时间--每天只有在那个时候,我才能习武。自然,我睡得极少,往往才闭上眼,没多久,又得起身。

那些日子,太累,太疲倦。我只告诉我自己: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阿蛮,你必须坚持!

这样的日子,很快就过了一年,直到那一天。

那一天,如常的随陈茜处理完大小事务后,我服侍他进晚膳,突然间,我觉得天昏地转,朦胧中,似有人大声唤我,我却无力理会,只觉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当我睁开眼时,发现自己正躺在陈茜身边。

大惊!!

陈茜生平最恨与人同床共枕,不要说连我在内的众侍寝、他的各房小妾,就连他那位正室夫人沈妙容,也从未曾享受过与他共枕到天明的殊荣。平日里,合欢过后,不是将承恩者遣送回房,就是他自行起身。他的寝室,从未有人与他完整的度过的一个夜晚。

扫一眼四周,周围的布置提醒我正身处陈茜寝室内。略一思索,我明白我先前可能是昏过去了,再一想,我认为定是陈茜在我昏迷后将我安置在他床上。--除了他,谁还有这般大的胆子敢做如此安排?

他这样做,代表了什么?

沙漏显示,此时已是丑时一刻,平常的这个时候,我正在习武。

轻轻挪开他放在我腰际的手臂,我起身--我要去习武!不能松懈!每天绝不能因任何理由而中止!

打完一套拳后,胸闷气短的我靠在大树下,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你刚才昏过去了。”一把清朗声音传来,“大夫说,是因为长期劳累,休息不够所致。”走到我跟前,陈茜问,“不舒服是不是?呵,本就疲累的身子哪里能又如此劳累?”一把将我抱起,走回房中,放到床上。

他仍躺在我身边,霸道的命令,“给我继续睡。”

“……是……”

“为什么这样?”黑暗中,他的声音传来,“白天忙碌,夜里还让自己如此操劳,你每天至多也就休息两个时辰。那时你要习武,我以为不过是一时兴趣,就随口答应了。谁知你却认真坚持下来,一做,就是一年多。你当真就对习武如此感兴趣?”

“无关兴趣不兴趣。”我平静回答,“那只是必需。习武,能让我变强。变强,能让我免遭他人欺侮,甚至让我有能力去欺凌他人。”

他震惊!

我继续告诉他实话:“在这样的乱世中,本就容不得弱者。弱者只有备受欺凌。而我,不但是弱者,更是一个美丽的弱者。我太美了!这美丽会给我惹祸添乱。我必须得保护我自己。因而,我必须变强!”

“本座还不够强到能保护你?”

“是,您很强大,您的能力当然能保护我。但,您的保护又能持续几时?”我坦言,“以色侍君者,色衰则爱驰。小小韩蛮子,不过是一区区侍童,不一定要待到色衰时节,当您厌了倦了腻了,哪里还记得有个韩蛮子,自然更不会有保护了--我,必须得为未来打算。”

“哦?”他饶有趣味的看着我,问道,“如何打算?”

叹口气,我告诉他,“蛮子总会有长大成男人的那一天。那时,也许就不再是现在这纤妍美丽的绝色儿。真到了那时,哪里还能用身体换饭吃?当然得靠本事了。本事?这样的乱世中,最好的本事、最好的途径,就是用武力换取功名利禄。”

“换言之,你这是未雨绸缪,为将来作好准备?”

“……是……”

“阿蛮,你真是个奇特的人。”他笑起来,“我身边的人,谁不是只贪图眼前欢愉,哪顾得了明天如何。--只有你!”

止住笑,锐利的眼睛仔细审视着我,他沉沉说道,“聪明狡猾有远见,懂得如何为自己争取最好――如此心机,阿蛮,你定会成功!”

“那不过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罢了。”我惆怅,“我多想有人把什么都给我仔细准备好了,让我不必竭精殆虑去算计一切。可是没有。我,只能自顾冷暖、自舐创伤、自怜悲痛、自救
危难。”说到这里,不由轻笑出声,“――这是,多么悲哀又自豪的事啊。”

“对我如此坦白,就不怕我嫌你?对你心生戒备?”

我摇摇头,直视着他,坦白的说道,“其实,您什么都是明白的。当初一见面,您就直接要阿蛮用身体来换取荣华富贵,而阿蛮毫不犹豫的就跟您走了--一早,您就清楚阿蛮的本质的。--阿蛮用身体换饭吃,您早就知道的,不是吗?”

他凝视着我,不语,良久,方叹息,“当初带你回来,真不知,是做对了,还是做错了。”

我聪明的闭上嘴,不发一言。

他压上我,修长的手指细细抚过我的五官,“多么美丽啊!阿蛮,你是我生平见过最美之人。你说你的美丽为你惹祸添乱。阿蛮,在侯景之乱中,因为你的美貌,你吃了不少苦吧?”

“吃苦?也不算吧。不过是我拿身体换活命罢了。”我平淡一如闲道家常,“不管怎样,至少它让我活了下来。”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也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他的脸凑得很近,鼻尖靠着我的鼻尖,说话间,他的气息全喷在我的面上,暖暖的,很舒服。

“但愿如您所言吧。”我笑,“如果可以,谁愿意来吃这些苦?”心中充满不屑与酸苦,真是富家子弟不知人间疾苦,你自去试试用身体来试炼。虽然也知道,他说这话是意在安慰我,可不知怎的,突然间有些控制不住情绪。

“你以为我没吃过苦?”他敏锐的发现了我的不满,“是,我的确没挨过饿、受过冻,但,我曾受过的磨难,并不比你少。当年,侯景之乱,我在临安县避战乱。叔父起兵,我一直被严密监视。一方面,我得与侯景他们巧妙周旋,以保全己身;一方面,我得私下好生戒备,另谋生路。叔父攻石头城时,侯景数次派人加害我,所幸我一一避过。阿蛮,你说,难道我不是和你一样,在挣扎求存,在为活下去且活得好奋斗?!”

我不语。

久久,方真心道,“对不起,是我错了。”



那一夜,絮絮叨叨的,我们竟在交流彼此的经历、感想,分享着对方的心情。

那一夜,竟都没有睡。



次日开始,陈茜准我每日下午可自去习武,骑马射箭,一一皆有高手亲自指点。他们都说我是武学上可遇不可求的奇才,事实证明他们没有说错,很快的,我与他们并驾齐驱,慢慢的,他们中,有人不再是我的敌手……

而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竟常常留宿陈茜身边,与他共枕直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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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时间总如流水般逝去,不知不觉中,我已褪去少年的青涩,成长为一个男人,只是容颜未改,绝美如昔。

依旧常常留宿于陈茜身边。我和陈茜间形成一种很奇怪的关系:双方常常就某一事物互相交流观点,各抒己见--从某种意义上说,陈茜没有再把我当作一个下人,而是把我视为了一个人,一个与他完全平等的人。

许是因为我常常留宿于陈茜身边的缘故吧,我在府中的地位越来越高,说话也越来越具分量。陈茜的妻妾们常来寻我麻烦,我一一应付化解。对于这,我倒不觉得奇怪,毕竟谁愿意家里有个最受宠的人?--妻妾间的竞争一向惨烈,她们不能如男人一般可凭自己双手去奋斗,她们的世界只是在院子里,她们的终生只能寄托于一个男人身上,失了主人的注目,她们以何维生?陈茜向来雨露均洒,她们从来都是各出奇谋以夺得男人的宠爱。当府中出现了一个最受宠者时,她们当然得力抗外敌,把他弄下去。--陈茜的妻妾们不简单,我阿蛮又岂是一盏省油的灯?自然会一一回报厚爱。只是,倒从没见过陈茜的正妻沈妙容说什么。这位正室夫人倒真沉得住气,由得我韩蛮子恩宠日浓。

除掉与陈茜的妻妾们的关系,跟其它人的关系我处理得非常漂亮。人人皆赞韩阿蛮有才有德,不骄不躁,真正难得。

陈茜的脾气非常不好,他性子急,稍有什么不满,就眼露凶光,大发雷霆。那个样子就像是老虎要吃人一样。见他生气,旁人总是诚惶诚恐,生怕惹祸上身。

那天,请了一个月假回家探亲的我回府,还没走到陈茜的房间,远远的,就听见陈茜大为光火的声音,“拿开!拿开!!统统给我拿开!!”随即传来陶瓷碎裂声,紧接着房门打开,几个侍女自房内退出。

为首的侍女夜华见了我,忙悄悄提醒,“阿蛮,你回来啦!大人正生气呢!别忙着进去。”

“阿蛮回来啦!”谁知屋内的陈茜却听见了,房门飞也似的打开,身穿单衣的陈茜赤足冲出房,一掌狠狠掴向夜华,怒斥道,“大胆贱婢!竟敢胡言乱语!来呀,押下去,重责五十大板!--就在这里行家法!”

转过头来,对我埋怨,“怎么去了那么久?一个月当真就一天不少才回来!也不知道早些回来。”

“您怎么了?”我问他,“这时候还穿著单衣在房内,生病了?”平常这个时候,他早就出去议事了。今日此时仍在房内,定是生病了。

他点头,“头痛、发热、咳嗽,已经三天了。”

痛呼声响起,循声望去,是侍从们正在执法,责打着夜华。

“您这是何苦呢?”我问,“夜华又没犯什么大错。”

“谁叫她居然敢叫你别进来。”揽着我的肩,他道,“这么久没见着你了,想你得紧!日日盼着你早些回来。她竟敢耽误我见你的时间!当然得打!”

“您生气时那么凶,人家也是好意,怕我撞上了刀口。”

他不满了,“我什么时候对你生过气?”随即寻思道,“咦,这么说来,我好象还真的从没对你发过火。”

“谁说没有?您看,一回来,就惹您生气,还害得夜华被责打。”

“那又不是对你发火。”他不以为然。

“我不杀伯仁,伯仁对因我而死。”看着他,我温言相求,“饶了夜华,好不好?”

他没开腔。

“饶了她吧。”我继续哀求。

他不乐意了,“你居然为她说话。”

“我说了,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我,当然得减少一点自身罪孽。”我软语相向。其实说真的,那夜华的死活又与我何干?她就算是被活活打死,我连眉毛也不会皱一下。之所以会如此极力救她,只为我想看看:我对陈茜到底有没有影响力。

这些年来,陈茜越来越看重我,也越来越不愿离开我,十天夜里有七天是睡在我身旁--除了我,再没有任何人能与他共枕直至天明。

所有的一切迹象在在显示:在陈茜心里,我韩阿蛮似乎真的是与众不同的。

因此我特地请了一个月假,只为想试试,离了我,陈茜会怎么样?

看来结果是让人颇为欣喜啊。

“放了她,好不好?”我继续央求。

他神色阴鸷的盯着我,随后笑开了,“有何不可?”挥手止住了侍从行刑,他抱住我就往屋内走。

一把将我扔到榻上,他压了上来,捏住我的下颔,他轻柔的道,“从来没有人能让我改变主意。从来没有。”

“而你,却做到了。”他手上力道加重,而他的语调仍是那么优雅轻柔,“好个阿蛮,短短几句话,就测试出我对你的在意。你、真、聪、明。”

我明白陈茜已看穿一切,--这般聪颖的人,又怎会看不透?于是点头承认,“不错。结果令人颇感满意。”

他却笑了,“依旧是那么赤裸坦白不屑掩饰啊。”仔细审视着我,他微笑,“阿蛮,你就像是只狐狸,美丽狡诈不易捕获更不易驯服--阿蛮,你已经捕获了你,当然,我要驯服你。”

撕裂了我的衣衫,男人开始挑逗我。我的颈、胸、腹全是男人攻击的目标。

一手握住我的阳具,一手缓缓抚摸,陈茜道,“阿蛮,你的长相如此清艳非凡,但你的这东西,却与长相完全不符。”他弹了弹玉茎,因为受到了刺激,我的阳具前端开始渗出水来,他握住他自己,让我们私处互相接触摩擦,那种快感让我们更感兴奋,一时之间,阳具又膨胀几分。

陈茜的面上带了几分邪气,“阿蛮,你的阳具长得可真大,居然和我的差不多大小。”细细
的搓揉着彼此,陈茜突然笑了,“我作大将,你当副手,天下哪里有我们对付不了的女人?!”

一把将我推到榻上,男人欺身压了上来……



欢爱过后,我困倦得只想快快睡去,而兽欲得逞者却不肯放过我,他单手支颐,侧着身子,另一手则对我上下其手。

“阿蛮。”

“……嗯……”

“你皮肤真好。”抚过我的背,男人夸奖着,“形体俊美,肌肤诱人。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美丽,没有一处不动人。”抚过我的手臂,男人继续夸赞,“猿臂善骑射,上下若风。”他笑了,“只看你的人,谁会相信,你会是绝顶好手?”抓过我的手,男人细细审视,“你这手,形如削葱,细长美丽。可一摸,却是老茧丛生。啧,真是破坏美感。”

“那是因为我习武的缘故。”抽回我的手,我无奈的看着眼前这精力充沛的男人,“大人,您行行好,放过我,让我睡一睡,好不好?”也不知这男人哪里来这凭多精力,性欲旺盛、需索无度不说,每天睡得迟,起得早,且入睡后也保持着绝对的警惕,稍有风吹草动,立马醒来。别的人在侍寝后次日即可睡个好觉,而我,次晨必须得早他一步醒来,服侍他更衣、用膳后,还得随他去处理各种事务,呼……

“想睡了?”

“是。”

“嗯,你确也该多睡睡。平时总是和我差不多时间才睡,起得又总比我早,日间里,还得处理各种事情。的确辛苦。”他突然良心发现,吩咐道,“以后早上晚上不必再服侍我更衣、用膳、就寝了。这些就交给别人来做好了。从今以后,我用膳的时间你也吃饭,我起身的时候你才起床,不必比我晚睡、早起。”

“谢大人。”

“还有,”抚过我的脸,他柔声说道,“以后,只有咱们俩时,别叫我大人,也别尊称‘您’啦。我字子华,你就叫我子华吧。”

睡意顿消,震惊的看着眼前人,他知道他在说什么??

若真如此,那就代表了从此以后,我就是真和他处于平等位置,再非主从上下的关系。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剧变突起:二黑衣人破窗而入,狠攻陈茜,招招直欲取他性命。

我和陈茜立即起身迎战。

来人确是一流刺客,剑剑狠辣,只是我和陈茜也非等闲之辈,分别与一个绞杀。一时之间,屋内只闻剑刃交击声。

我解决掉一个后,回身助陈茜。在我们合攻下,那人自然力有不支,很快的,就毙命于我们剑下。

相视一笑,正欲开口,我眼角余光扫到先倒下那刺客正自怀中摸索着什么,我手上的剑还没招呼过去,刺客手一扬,已有一把乌油油的短剑往陈茜身上射去。那距离太近,根本来不及出招救下。

来不及思考什么,身体已本能的做出反应--飞身上前,推开他!

好痛!

好麻!

好痒!

后背传来的奇怪感觉才让我明白自己到底做了什么蠢事:--我居然自愿做了他的盾牌,替了他这一劫!

XXX!

这可不是我自私自利的韩阿蛮该有的举动啊!

我这是怎么了??

昏迷之前,听到了刺客的惨呼声,看到了,陈茜那掺杂着暴怒、担忧与恐惧的脸。

我突然笑了:也罢,就当作是加重自己在陈茜心中重量的筹码吧!若我能活下来,陈茜必会
……

还没想得完,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迷迷糊糊间,似乎听到了陈茜狂怒的声音:

……

“蠢猪!居然还是御医!”

“你们这群蠢才!他若死了,你们统统都得陪他一起死!”

……

不知又是谁倒霉了。这人哩,脾气当真不好得紧。

不管他,我好累,继续睡吧。



不知又睡了多久,感到有人疯狂的摇晃着我,大声喊着,“韩阿蛮!你不准死!!你给我活过来!!醒来!醒来啊!!你还没得到你想要的荣华富贵,死什么死??--醒来!快点给我醒来!!!”

谁在这里胡说八道,乱咒我死?

我身上本就酸痛无力,被这人这么一弄,更是痛苦!XXX,谁这么霸道,连睡觉都不让人安生!?

猛地睁开眼,我不悦的斥道,“干什么?”哪知发出的声音小得让我自己都吃惊。

下一刻里,我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听到那个唤醒我的声音由担忧、恼怒、痛苦(?)转为欣喜若狂,“你醒啦!你终于醒啦!”

――原来,是陈茜!



夜里,口渴醒来想找水喝,却看见陈茜靠在榻上,动也不动的看着我。

我大奇,问,“怎么了?”

好看的眸子锁住我,他的声音中充满了疑惑,“为什么替我挡了那一剑?”

他问我为什么?

我还想问我自己为什么呢!--我韩阿蛮一向自私自利,精于算计,亏本的生意是从来不做。干嘛要做这种蠢事?

是,在替了他这一劫之后,他必会大大褒奖,我自可获利不少,但,那前提必须是我能活下来!若我活不下来,什么荣华富贵、功名利禄不全都成了一个屁?!

我从不是个冲动无脑之人啊!做任何事前我总会算计好利害得失后方决定是否开动。就算是危急到己身生死时,我仍能冷静评估眼前形势,理智分析计算后,方做出正确抉择。--这一回明明不是我有难啊!

隐隐约约的,我知道了答案。却不愿也不敢承认那个可能。

那人仍执意追问,“为什么?”

“……我不知道……”

见他开口欲言,我忙截住了话,反问他,“你为什么想知道为什么?”

“因为,我想知道,在你心里,我是不是与众不同?是不是已经不再只是一个工具、一个你用来获取荣华富贵的工具?”

闻言,我吃了一惊,随即又释然:这人啊,总是如此直接赤裸,从不懂得迂回。

他还是一个工具吗?我细细思量着他的疑问。--纵使,那个可能真的存在,但他是我谋生工具这一事实绝不会更改。但,我又当真能只当他是一个工具吗?

答案是无解。

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做出疲惫不堪的样子,我蜷在他怀里,以逃避追问,却没想到,不消片刻,我居然真的渐入梦乡。

深入黑甜乡以前,我听到陈茜在说话,“阿蛮,不管你是不是仍把我当做工具,--我要你!我要把你一直留在身边!绝不放你离开!”



再次醒来,已是薄暮时分。

一把清脆女声传来,“阿蛮,你醒啦。

微微一惊,循声望去,才发现在内室门口站着侍女小绿。

陈茜的居室,非招勿入。擅入者,杀无赦!侍从丫环们永远只能在接近外室的门口守候,随时等待传唤吩咐。一旦服侍完毕,立即迅速离开,绝不能也不敢多停留片刻。这小绿,怎会在此?不由问她,“小绿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端着脸盆清水,步步走进,边走边答,“是大人吩咐我待在这里守着你。一时你醒来,得立即服侍你服糖用膳。”走到我跟前,放下脸盆,一边用丝巾替我拭脸,一边道,“洗了脸后,把糖喝了。”

服侍我漱口后,小绿又端来了糖,黑乎乎的一在碗,我皱眉,“小绿姐,我可不可以不喝?”

“不行!”她干脆应道,将糖碗递到我跟前,数落我道,“你知不知道这糖的值多少钱啊?一百多两一付糖呢!”

“这么贵?”我吓一跳。在这样的世道里,几吊钱就可以买下一个壮年男子,几两碎银就可以买断一妙龄女子的一生。这一百多两一付的糖,可买下多少人?

吃了糖不过半个时辰,小绿又端来了饭菜。

一边看我吃饭,小绿一边在旁叨念:

“阿蛮啊,你一昏迷就是九天。大人在大夫们医治无效后又进宫要来了御医替你治病。你中毒那个深啊,连御医也束手无策。可把大人气坏了!那九天里,咱们通府上下谁不是提紧了一万个小心在过日子啊!看着你气息越来越弱,大人也越来越生气。他甚至告诉大夫们:只要你死了,就统统让他们为你陪葬!……”

我呆住!

梦里听到的话居然是真的!他居然,真的如此在意我!?!

“阿蛮啊,大人可真宠你!因为你,大人饶了夜华,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啊!”小绿无比羡慕,“你甚至还能睡在大人的房间里,更常常与大人同床共枕。这府里有哪一个人能及得上你?阿蛮……”

看着小绿的神情,我心生不悦,这小绿,话也太多了些吧?

正想叫她离开,却看见陈茜面色不善的站在门口,也不知是几时到的。

不由发自内心的笑了,“你来啦。”

小绿回头一看是他,赶忙住了口。

挥手让小绿退下后,他快步上前,将我紧紧拥在怀中,“你居然让她也叫你阿蛮。”语气中不无埋怨,像极了争夺玩具的小孩。

不由觉得好笑,“我的本名就叫蛮子,他们叫我阿蛮是很正常的啊。”

“不行!阿蛮只能是我一个人叫的!你只能是我的阿蛮!”

“好好好,他们叫我蛮子总成了吧?”

“不行!”他拒绝,“蛮子也只能由我叫!”他断然道,“你得改名!以后阿蛮就是我一个人的!”

“怎么改?”没好气的看着他,“叫阿猫还是阿狗?”

醒来后,很自然的和他交谈说话,完全没再把他当作是该毕恭毕敬的对象。

“都不好。”他居然认真回答。我为之气结。苦思半晌后,这男人道,“叫子高。就叫子高。”

“为什么?”

“你就像莲花一样,出身自瘀泥,却不染纤尘,高雅动人。当然叫做子高了。”嘻嘻笑道,“以后你就叫韩子高,让他们都唤你子高好了。阿蛮只是我一个人的。”

我像莲花?

也许真的像吧。我出身低贱,自瘀泥中挣扎出来,世人只看到我绝美脱俗的皮相,谁会注意到那有如烂泥般的真实内在?──看到丰姿清艳的莲花,少有人注意到那深埋在瘀泥中的莲藕。而真实的我,就像是莲花的根:莲藕一般,充满了烂泥般的阴谋诡计。--也许有的莲藕真能出瘀泥而不染,可我却不能。看得太多,见得太多,经历得太多后的我哪里还能天真不解世事,洁白不染尘埃?!

心中有些失望:陈茜,你不了解我。

“还有,你就像花下泥中的藕一般,满是阴谋诡计。或者,有的莲藕真能出瘀泥而不染,可那绝不是你韩阿蛮。阿蛮,你从来都不是个良善之人,从来都是满肚子的机心权谋。”

不知怎的,心上突然涌起喜悦,嘴里仍在分辩,“我什么时候充满诡辩权谋了?说得我那般邪恶。”

陈茜失笑,“阿蛮,你还不够坏?我那些寻过你麻烦的妻妾们,不是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就是死得不明不白。别告诉我这与你一点关系也没有。”

呵,他倒是个明白人。他既已知悉,再装也就没有意思了,我大方承认,“是我做的。谁叫她们那么狠辣,总想除掉我。不搞掉她们,难道还真要我引颈就戳不成?”

“那还敢不承认你就像是充满了瘀泥的莲藕一般,满肚子的邪恶?”他趣味盅然的看着我,“还敢否认?”

我嘿嘿笑着装傻,默认了事实。

“所以,从今以后,你就叫子高吧。让他们所有人都认为你就如外表和名字般的高洁优雅不染尘吧。让他们都叫你子高,都去误会好了。--子高,是你表现给外人看的面具。”

搂紧了我,他认真说道,“子高可以是善良的,可以是邪恶的,可以是高雅的,也可以是虚假的。但,阿蛮,却一定是要最真实的--不管子高怎样对待外人,那只是表演,只是做戏。而我的阿蛮,一定要真实--只对我一个人真实坦白!”

“阿蛮,不管你怎样玩弄权术,对人使坏,那都是你。我都喜欢。--我只要那个真实的阿蛮别对我设防就好。”

好个陈茜,居然真的看穿了我,明白我的本质。

而对于这样的一个我,你居然愿意接受、宠怜。

罢罢罢!

真心的笑了,“好,就让他们叫我子高好了。而我,就只是你的阿蛮。”

他笑得像个孩子,“我字子华,以后,你就叫我子华好了。”

“不,我不叫你子华。子华太多人叫过,我才不要和别人一样。”他既要求我把他放在最为独特的位置,那对等的,我自然也有权要求一些特殊。

“那,你说怎么办?”

任性的要求着,“我就叫你茜,陈茜。”

“好,你就叫我茜。”

从此,韩子高三个字便是今后众所周知的名了。

侯安都曾大着胆子问过他为何给我改名,他答,“蛮子这个名字俗里俗气的,当然得改。”就这么传扬开来,于是人人皆知因我的本名太俗为太守所嫌弃,为免惹天下最有势力者之一的陈司空霸先麾下最强最有实力者不快,人人从此只道我是韩子高,似乎全然不记得我的本名韩蛮子。

从此,我就是他的阿蛮,他就是我的陈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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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章

自平侯景后,梁朝有两位新贵崛起,梁帝萧方智只是傀儡,时天下大权,皆在二位新贵之手,王大司马功为天下第一,陈司空霸先次之。王僧辨留守石头城,命陈霸先守京口,为拢络陈氏一族,王僧辨的三儿子王颜与陈霸先之女陈见琛订下亲事,王颜亲自前行答谢,王陈二族结为姻亲。

我见过王颜,王颜容貌秀美儒雅,谈吐斯文有礼,可说是典型的江南士子。却没见过陈见琛,只是听说这位小姐人如其名,长相如玉般美丽动人。

一时之间,京师所有人莫不在谈论此事,评论着这桩亲事郎才女貌,堪称珠联璧合。

我却并不看好这桩亲事。想那王、陈二人皆是枭雄人物,区区一司马、司空之位又如何能安这二位的勃勃雄心?就我韩阿蛮推测,梁帝迟早会被废,天下只在这二位之间。今日这两家联姻,不过是为安对方的心。若真能拉拢对方与己方同一战线助己一臂之力固然是求之不得的幸事,若不能,也可以自己的子女麻痹对方,待对方不备之时,攻他个措手不及。

呵,请不要笑我韩蛮子又在这里危言耸听,也请不要说天下无不是的父母,虎毒尚且不食子,何况贵为万物之尊的人?

不要以为天下父母皆爱自家儿女,世间家庭莫不是兄友弟恭,一派融融天伦乐。在这样的乱世中,哪里顾得了这凭多?侯景之乱中,百姓因饥饿,易子互烹只是寻常事。连百姓尚且如此,又何况这些心怀天下的大人物?!

对这些大人物而言,儿女只是工具、是筹码。只有为他的大业出得上力的,才叫做好儿女,才会受他宠爱、怜惜。若不能,那就只是废物,是垃圾,连看一眼也嫌多余。

就拿陈茜来说,若非他能征善讨,果敢干练,才智过人,又如何能在陈氏大族中脱颖而出,令族长陈霸先对其青眼有加、委以重任?

那位陈见琛小姐,养在深闺,身为女儿身的她,作用大概也就只是用来联姻罢了。我从没见过这位陈见琛小姐,想来她也就和大多数官家千金一样,软弱、善良、天真不解世事。

不过我很快就知道自己判断的错误。



那一天,在吴兴东阁值日完毕后,我并不想回陈府。

前日陈茜新收一娈童,名唤怜儿。这怜儿人如其名,眉含轻愁,眼转秋波,一幅弱柳不胜轻风拂的楚楚怜人样。陈茜一见大为动心,当夜即招他侍寝。虽说在欢好后照旧送他回房,并未将他留在身边,但我只要一想到他用曾抱过我的手去抱别人时,胸口就会觉得闷。

陈茜,你不是是我的陈茜吗?为什么我的陈茜会离开我的身边,去抱他人?

原来,应允和承诺,总如烟花一般,只灿烂一时,转瞬间就消逝不见,让人抛在脑后,忘却了。

一切都是假的!

没有什么阿蛮的陈茜、陈茜的阿蛮--陈茜还是陈茜,而阿蛮,只是陈茜的一个玩物,招之即来,挥之即去,兴致来时,肆意贪欢,附加一点强者的怜惜,不想见时,就视若无物,由得他在角落发霉腐烂。

假的!

一切都是假的!

什么“你只能是我一个人的阿蛮,而我也只是你一个人的陈茜”,都是假的!--阿蛮,只是陈茜心中的一个玩物!仅此,而已。



今日吴兴东阁本不该我当值,我昨日才值了班,但当值侍卫洪大全的宝贝生病,为照顾宝贝,他央我代班一天,我爽快答应--回府那么早干嘛?去看陈茜对别人轻怜蜜爱?咄,眼不
见,心不烦。不如值日后回去倒头便睡,无梦无泪直到觉醒。



亥时三刻,交班完毕。

自吴兴东阁出来,我缓步走着,漫无目的,不知道是要回陈府,还是到哪里?

一青衣小婢拦在我身前,对我一福身,“韩公子,我家主人欲请公子一叙。”

这小婢,眉清目秀,颇有几分姿色,她家主人又是谁?又为什么要见我?

反正此时我也不想回去,见见又何妨?大不了误入虎口,身遭不测罢了。就算我真死了,除了老父和小弟,世上又有谁会为我流泪?又有谁会记得我韩蛮子?

于是我随着小涂(就是那小婢)上了马车,驰向未知的地方……



马车在一宅邸前停下,经过曲曲折折的回廊,那天,我见到了陈见琛。



女人,一个异常美丽的女人端坐在堂前。

这女子,眉若春山,眼似漆点,在烛光辉映下,她整个人看来就似一块上好美玉。我想,我知道她是谁了。



女人面无表情,仔细打量着我。初见时,她的眼中浮现惊艳,随后走马灯似的变换着,闪过评估、比较、赞叹……



“你,可知我是谁?”女人终于开了口,她的声音并不清脆,反而带了些沙哑,有着种说不出的慵懒风情。

“如果在下没有猜错的话,您,应该就是陈司空的爱女,见琛小姐。”

闻言,她微楞,随后一笑,“素闻韩公子聪明绝顶,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女人起身,走到我跟前站定。香风迎面袭来,--真的非常好闻,淡淡的,幽幽的,沁人心脾。我敢说任何人只要闻过这香味一次,绝对终生难忘。

玉手抚着我的脸,无限怜惜,“多么美丽的人啊。我以为自己已经是天下少有的美人了,谁知竟有韩公子这样的绝色儿。”

我不闪不躲,任她上下其手。

“好个韩子高,不惊不怒不急不躁。”女人倚上我身,舒展玉臂,一手搂住我的颈,一手继续抚摸我的脸,“你知道吗?在见到你以前,我还决定如果来人让我自叹不如,我就杀了他。”即使说着这样冷血的话,她的声音仍温柔得似三月的和风,“可是,在见到你后,我改变主意了--韩子高,我要你--我要尝尝你的味道。”

玉手探向我胸前,解开了我的衣衫。

轻按住她的手,我平静问她,“小姐既知我是韩子高,又怎会不知我是谁的人?”

“我知道啊。你是五哥的人。”她媚笑如花,“天下间谁不知陈太守的侍卫韩子高艳冠天下,恩宠正浓?--从没有人能和五哥同宿,只有你,韩子高。”

“那小姐还敢来勾引子高?”

“勾引?”她一愣,随即勃然大怒,“好你个韩子高,居然敢如此说本宫。你,好大胆子!”

我面不改色,“子高很胆小,但却一向实话实说。小姐这样的行为,除了勾引,子高实在找不到别的合适的词。”

“韩子高,你真是绝了!”陈见琛笑弯了腰,“难怪五哥会宠你。--我为什么敢来勾引你?因为我想要你啊!我说过,我要尝尝你的味道。”

玉手褪去我的外衫,已伸向我的中衣……

按住这只手,我淡淡问她,“小姐动了太守的东西,难道就不怕太守的报复?”

“亲亲,不会的。”轻佻的吻了我一下,陈见琛笑答,“我们兄妹之间,素来不藏私,有好东西总是大家分享。以往我向五哥要人,五哥总是大方赠送。就算我要你,一个下人罢了,五哥又怎会跟我生气?”

一个下人罢了?

是啊,我不过是个下人罢了。在这些权贵眼中,我不过是个下人,是个玩物罢了。什么“你是我的阿蛮,我是你的陈茜”,那不过是种游戏,一种骗取玩物真情、逗弄玩物的游戏!

心中燃起熊熊怒火,面上,却是和煦一如春风的微笑,捉住女人的手,我缓缓问她,“见琛想要我?”

“对。”女人大方承认,毫不害羞的直视我,“你在生气是吧?虽然笑得那么温和,可是你的眼睛却在燃烧--多么美丽动人的眼睛啊!清澈一如玄冰,却有怒火增色--你,真美!”

我一惊!

这个女人居然看得出来我在生气!?!我隐瞒情绪的功力是一等一的深,她居然能看穿面具下的真相!--这女人,不简单!

一把抱起女人,将她扔在榻上。

撕裂她的罗衣,裂帛声竟让我开始兴奋。

烛光下,玉体横陈,她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美丽,没有一处不诱人,没有一处不淫荡……

我压了上去……



“子高,你真好。”怀中的女人媚眼如丝,“看你这么美丽,谁知道在床第间居然如此英勇骁战?”

我的手贪婪的抚着女人。原来,这就是女体,温香软玉,比起男人的身体来,是另一种美妙的滋味。

陈见琛是我有生以来第一个女人。在做之前,我以为自己这具早已习惯男人的身体,是无法给女人以满足也无法从女人那里得到满足的,但没想到扮演征服者的感觉还真不错。

挑逗着女人的敏感处,很快的,女人又情动了……



“子高,你……真棒……”

“……好舒服……”

“啊……真好,真…….好……”

“…….不……不行了……”



一晌贪欢。



当我放开女人时,天已大明。

“子高,”女人懒懒唤我,“别回去了,留下来陪我。”

留下来?

又有何不可?

算来我有七日轮休,七日不回陈府,想来也是无干紧要--那陈茜正宠新欢,哪里会记得旧人韩子高?

于是,我轻轻应承,“好啊。子高可陪见琛七日。”



“子高,你看那海棠开得多么美丽。”

“嗯。”

园子里,我和陈见琛相依赏景。

看着风过花落,她有些伤感,“海棠开得如此兴旺,可没多久,就会凋了,败了。世间的美丽总是留不久的。”

我轻轻点头,“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她全身一震,喃喃重复着,然后叹息,“多么残酷!却又多么真实。美人如花,总是不长久的。--红颜弹指老,转瞬一挥间。”转头看着我,女子轻轻问道,“子高,你我,又会在何时老去?”

“快了,快了。”我笑,“人生在世,谁不经历生老病死?--我们,统统逃不过。”

“可是呢,我却不想老去,不想遭病。我是那么热爱世间一切美丽事物。”爱怜的抚过我的脸,见琛轻轻道,“子高,你知道吗,那日王颜到府中谢婚,我早从窗中窥到了他。我笑问,这世上可有长得比王颜更美的人?小涂说,她见过吴兴东阁日值韩子高,胜过王郎数倍。--我早就听说过你,原以为,不过是一脂粉味十足的娈童,谁知,竟是如此脱俗人物。”亲吻落在我的面颊上,“子高,你是如此的美丽啊。”

“小姐才是真正脱俗人物。”我由衷赞道,“当初以为见琛不过是一寻常官家千金,懦弱无能没有主见,谁知小姐如此勇敢。”

“勇敢?”

“是的,勇敢。试问世间有几个女子能做得出遣车接人私会于府中的事?”

见琛闻言并没有一丝不悦,笑意盈盈的看定我,问道,“子高,你这是在夸我还是在讽刺我?”

“当然是夸赞。我从未见过小姐这般的奇女子。”

“什么奇女子,”见琛哼道,“说得直接一点,我不过是世人眼中的淫娃荡妇罢了。我不是什么三烈九贞,我只知道,人生苦短,当及时寻乐。我们哪,在这世间本不过就活那短短数十年,更何况,是生在这样朝不保夕的乱世中。我,当然得先让自己快乐才让别人开心。--与男人合欢能让我快乐,我为什么不?”

“见琛就不怕恶名传到王家?”

“那又如何?”见琛冷哼一声,“父亲就只有我一个女儿。能和人联姻的,也就只有我一个。怕什么?除非他清高到拒绝陈家的权势富贵。”

“见琛没有想过将来?”

“将来如何?谁知道呢。”见琛轻笑出声,“人总难逃一死,大不了我早死几年罢了。横竖这世间该玩的我早玩过,该享受的我早享受过。就算早死几年,算来也并不亏本。”

“更何况,嫁到王家后,我还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呢?”

“见琛何出此言?”

“子高,你是聪明人。自当知道,以如今情势看来,天下只在我父与王僧辨二人之间。到最后,不是我父灭了王家,就是王家灭了我陈家。而不管他们谁胜谁负,嫁过去形同人质的我,能活多久?”

满不在乎的笑笑,陈见琛毫不在意的继续说道,“我早就知道自己的命运:嫁给权贵,充当父亲的一只棋子。运气好时,或会自然终老;运气若不好,我陈见琛就少活几年--嫁给王家或是别家,终是殊途同归。”



我震惊,为这女子的冷静聪慧。

见琛笑,“别摆那么吃惊的样子,我就不信你看不出来。”

“子高身为旁观者,能够看清自是不足为奇。而见琛身为局中人,却能冷静看透,且还笑谈一切,怎不叫子高震惊?”我长叹,“见琛,你该身为男儿身啊!”

“是啊,我若身为男儿,自当闯一番功业。可是,我只是一个女人,我的世界只能局限于后院那一方小小天地。所以……”

没待她说完,我接口道,“所以,你只能以放浪形骸发泄自己对命运的抗争!”

妙目深深凝视住我,“子高,你倒是个知音人。”

我紧紧拥住她,见琛,见琛,可怜不幸的见琛,如此笑谈自己生死,冷静看着自己是如何一步步走向必然命运。这样的女子,怎叫人不心生怜惜?

……



“子高,子高。”耳畔传来见琛满怀笑意的声音,“醒来啦。”

“别闹,让我睡。”翻个身,准备继续梦周公。昨夜与伊长谈一夜,天明时才入睡,这女子,怎的精神如此好?

“子高,你本事可真不小。”见唤我不醒,见琛只好自言自语,“你在我这儿不过停了四天,五哥却已经把整个城里翻了个遍。”

五哥却已经把整个城里翻了个遍?

见琛的五哥?

咦,那不是陈茜?!

睡意顿消,蓦地坐起来,映入眼的,是见琛那笑意盅然的脸,“这时节陈府上下早闹得鸡飞狗跳。据说五哥每天暴跳如雷,直直追问你去了哪?找到没有?”

我失神。他,还记得有个韩子高?还会找我?不是早有新人取代我了?

“你,可是想回去?”见琛轻轻问我,声音中流露出太多不舍。

回去?

回去干嘛?

看他与新欢过蜜里调油的好日子?

“谁管他?”伸手拥见琛入怀,“怎么,想走赶我走了?”

“才不是!”投入我怀中,贪恋的手缠上我的腰,见琛愉悦的笑,“除非你自己想走,否则我才不要你离开!--就算明知只是片刻欢愉,但,能多聚得一刻,便是一刻。”

“好,”我轻轻应道,“子高便陪足见琛七日。七日过后,若见琛仍未对韩子高生腻,那子高一有时间便来陪见琛。直到见琛出嫁。”

她灿笑如花,“说定了?”

“说定了。”



七日过后,我回陈府。

一路上,我认真思索着见琛的提议,“子高,横竖你不过是五哥的侍卫罢了,又不是他府中身分明确的什么人,不如就搬过来和我同住……”

搬过去和见琛同住?

倒是个不坏的提议。伊这样的女子,怎不叫人意乱情迷?

除了怜惜,对见琛,我知道自己还有一种更深的爱情……



刚到陈府门口,守门的侍卫一见到我,便有几个飞身上前围住我,生怕我跑了似的。另一个则立即往里跑,想来是去通风报信了。

片刻之后,陈茜飞奔出来,一路跑一路嚷,“阿蛮,这些天,你跑哪里去了?”

满脸欣喜的他将我紧拥入怀,却在下一瞬间勃然大怒,“你居然跟见琛勾搭上了!!七天来我心急如焚四处找你,你倒好,沉醉在温柔乡中不可自拨!好你个韩阿蛮!!”

对于陈茜知道我的去处,我并不惊讶。这七日来,我无数次与见琛耳鬓厮磨、颈项交缠,身上怎会没染上她的熏香?--见琛身上的异香实在太独特,任何人只要闻过一次就绝对不会忘记,又何况这是自幼与她一同长大的兄长?

其实,若沐浴,更衣,消除那异香并非难事,我偏不,我偏要让陈茜察觉我与见琛的关系。

我其实是在赌:

若我韩阿蛮在陈茜心中真有与众不同的地位,他对我就如我对他一般,那,我要让他尝尝:当我抱了别人时,他会有什么感受?!--我要他感、同、身、受。再由此而重新考虑我们关系的定位。

若赌赢了,也许,我真会成为他的唯一。

若赌输了,我会万劫不复。--若输了,只能证明韩蛮子不过是一玩物的事实,而区区一玩物,竟然敢背着主人乱七八糟,根本就是找死!

我知道这样做很危险,和玩火没什么两样,稍有不慎,便会引火烧身,自作自受。但却忍不了,只要一想到他用抱过我的手去抱他人后又来抱我,我就觉得脏,胸口就会发闷。

拉着我的手,他便把我往里拖,见到满面怒容的他,人人纷纷闪避,生怕此时惹祸上身。



将我拖到他的寝室,用力一放,我跌撞几步,那人却捉住我的手臂,狠狠逼问,“说,这几天你都干了些什么?”

挥掉他的手,我好整以暇的回答,“您真不知道我和见琛会做些什么?”

“见琛?”闻言他更形愤怒,“你们交情已好到可以互称姓名了吗?”

我淡淡答道,“不错。”

“该死!”他火冒三丈,“你竟然敢碰别的人?”一把撕开我的衣衫,男人将我按在床上细细检查,“这里有吻痕,这里有抓痕……XXX,你竟敢真跟陈见琛做了!!”几下除去我的衣物,他就要压上来。

我伸手阻止他,“对不起,我不想做。”

“不想做?!--你还敢拒绝我??”拉开我的腿,男人就要将怒张的欲望往里送。

我冷冷笑起来,阿蛮,原来你与他人真的没什么两样,都只是玩物,都只是泄欲的工具!

心灰意冷。

我索性任他为所欲为。

“为什么不挣扎了?”欲望抵在我的腿间,他狠狠摇晃着我,“你和见琛是不是也是这样,她一逼,你就认了?!”

“不,那是你情我愿下所为。”我直视他,冷冷道,“你该知道,男人若不愿意,她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女流是什么也做不成的。”

“你!”他气得话都说不出来,只知道狠狠的瞪着我。

我继续道,“和见琛间发生的,我很快乐,就算会被您惩罚,我也绝不后悔。”

“你为什么要承认?为什么不说是她逼的?”他的声音中带着痛苦,“为什么?”

“一人做事一人当。既是我姓韩的做了,干嘛要把后果让她一人承担?让她一人来承受您的怒火?”

他冷笑起来,“你还知道这件事做错了,还知道我要生气?”

“不,我不认为这事我们做错了什么?至于您会发怒,我更是想都没想到。”我平静说道,“毕竟您身边新人不断,哪里还记得曾有个韩子高?更何况,子高只是您的一个侍卫罢了,小小一个侍卫的私生活,您又怎会过问?”

“我什么时候只把你当侍卫了?”他又火了,“我说过,你只是我的阿蛮,我只是你的陈茜!谁把你当侍卫了?!--我早说过,你的一切统统是我的!--身是,心更是!”

呵,他还记得这些话?还敢说出来?

轻嗤一声,我并不发话。

突然间他却什么都明白了,“是不是因为怜儿,你才和我闹别扭?”见我不语,他无奈道,“我和怜儿不过是玩玩……”

不过是玩玩?

一把推开他,我尖刻说道,“是啊,不过是玩玩。不过,玩一玩就可以玩出真爱情来。”陈茜,我和你不正是如此?

“我……”

“除了怜儿之外,是不是别的什么惜儿、爱儿,你仍会去玩玩?”

“……”

“你可以出去玩玩,我为什么不行?--我只是你的侍卫,并不是你的妻妾娈童。你管不了我那么多!--我爱和谁睡就和谁睡!”

他靠上来,讨好的笑,“和他们真的只是玩玩。我始终会回到你身边的。你别太把他们当一回事。”

“走开!”挥开他,真的不想看到他!可恶!这鸟男人把我当什么了?什么“和他们真的只是玩玩”,他以为看着他宿柳眠花,我就只能好性子的笑笑,完全不在意?!他以为只凭一句“我始终会回到你身边”,就可以自去花天酒地,只要他稍一温存,我就什么也不过问?!

“阿蛮,阿蛮……”

见我始终不理他,男人有些恼羞成怒,“大丈夫谁不是三妻四妾?谁又不是在逢场作戏?只要我最后仍会回到你身边,不就得了?你别太当真了好不好?”

“所以,”我笑意盈盈,“就算我和别的人有过什么,只要我最后仍会回到你身边,你也不用太在意?”

他怒吼一声,“你敢?”

我凉凉提醒他,“非但敢,我还已经做了。”

“你、你……”一手指着我,陈茜想说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没说,拂袖而走。

刚走出门,似想起什么,又退了回来,指着我道,“这是我的房间,干嘛是我走?要走也是你走!”

我面无表情的问他,“你赶我?”

“对,我赶你走。”

“好。”微一点头,我头也不回的就走了出去。

走就走。XXX,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我还正想搬出去和见琛一起住呢!

回到我的屋子,几下收拾好衣物,居然只有一只小小包袱。我的身外物一向不多,这只小包袱除了二套换洗衣物外,其余的,都是银两。

走到门口,看到守门的侍卫,我只对他们笑笑,“太守把我赶出去啦。大家各自保重。”没有看他们是什么表情,我就这么带着多年积蓄投奔见琛去啦。 



出了陈府,冷风一吹,发热的头脑逐渐冷却下来。

我这是在做什么?

离开陈茜到陈见琛身边,这不是从一个笼子里跳到另一个笼子里?--本质还不是一样?

见琛现在对我颇有好感,但,她的爱怜就和陈茜一样,又能持续到几时?--新人出现后还会有我韩蛮子的容身之处?--再让我又搬出去?!--更何况,见琛出嫁早是定局,就算没有新人,难不成我还得随嫁到王家?

不,我韩阿蛮绝不要再过这种任人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日子了,再不要重蹈覆辙了!



当夜找了间小旅店住下,我打算次日城门开后出城,先回去看看家人,然后再到北朝闯闯。

南朝我是不能再呆下去了。

--我和陈茜闹翻了,我是不能再厚着脸皮若无其事继续安心的做侍卫。更何况,要我眼睁睁看着陈茜每天风流快活,对不起,我做不到。而且,我又和王氏一族未来的儿媳睡过了,消息传开后,那王僧辨把我大卸八块后只怕仍是不能消他心头之恨!

看,陈王二族都得罪光了,这南朝哪里还有我韩蛮子的容身之处?

虽说小不忍则乱大谋,但你要一个动心动情的人如何能做到云淡风轻笑看一切?

也许有人能做到,但那绝对不是我韩蛮子。

当我对一个人动心动情后,那人却仍四处寻花问柳,我而只能笑着看他左拥右抱什么也不能做?

无法做到!

所以,只有离开。

离开后,会想他吗?

也许吧。但就算会想他,会想他想到心痛,但我仍不会选择留下来眼睁睁看着什么也不能做。

至于见琛,少了我,不过是少一新鲜玩意儿罢了。难不成她还会闹着要跟我一生一世?

一生一世?

呵,多么遥远又虚幻的词啊。

这世间,谁离了谁不能活呢?

谁都是如此,也许开始时会想念,但当时间流逝,谁还会记得当初曾说过的话、曾有过的心情?--都会另找替代的。

谁还不是就这么过了。

想来我也有找到新替代的那一天吧。

离了谁就当真不能过?

所以,我不如离开南方,到北方闯闯,碰碰运气好了。也不是我自夸,凭我韩蛮子的文武双全,到哪里还不能找口饭吃?大不了到时去做富家的什么护院,先谋身再图发展好了。

打定了主意后,我安心的睡去……



(注:文中的“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引自王国维的诗。
   因为笨欢实在想不到什么是最适合此情此景的句子,就只好让这句诗先问世啦(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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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章

天明,城门开。

刚到城门,我就被吓了一跳。呵,黑压压的一群士兵重兵把守城门,仔细检查着每一个欲出城之人,说是检查,似乎留意对方长什么样子更居多,往前看,又吃一惊,陈府里我熟悉的几个侍女侍卫统统在军队中,和军方一起似乎在辨认什么人。

再一看,居然看到了陈见琛和陈茜。见琛端坐于太师椅中,轻纱覆面,只余一双妙目在外。而陈茜焦躁的走动不已,面色不善。

呃,这是怎么一回事?

陈茜在,陈府中我认识的人在,陈见琛在,还有军队……

--他们,不会是来捉拿我的吧?

会不会是因为我和陈茜闹翻了,这男人在一怒之下乱栽赃给我,说我偷了他什么宝贝,然后把我捉回去,以期狠狠报复?

嗯,有这种可能。

虽说也可能不是,但眼前这情势……

呃,就让我韩阿蛮自大的以为他们是冲着我来的吧。

微一思索,我下了决定:先避避风头,过几天,检查没这么严的时候,再出城吧。现在上前,多半会被活活抓回去,至于后果,我可怜的大脑连想都不敢想啊。

转身就走,却在此时听到一声气急败坏的暴吼,“韩阿蛮,你给我站住!!”

这个声音是……

开什么玩笑,怎么能让你抓到?捉回去活活打死?

脚步迈得更快,只可惜我的去路被一队马堵住,为首的正是我异常熟悉,曾传授过我剑术的师傅伍成。

伍成捉狭的对我眨一眨眼,这种可爱的表情出现在他那张粗犷的脸上,实在是非常不相称。很想笑,但在这种情况下又似乎不能,只好生生忍住。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身后那人已经追了上来,一边用手紧紧抓牢我,一边吼,“你还敢跑?!一见了我面转身就走,你以为我是瞎子看不到啊??”

呜,我的预感果然是正确的,还真是冲着我来的!

我正在沮丧中,那人见我不答话,狠狠捶我的肩,又吼,“说话!”

说话?

说什么?

真是为难我啊。

左思右想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肩上又挨一下,“快说话!”

我表现出一派惊喜异常,“陈大人,好巧啊!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您!真是巧真是巧!!”

“你……”陈茜为之气结。

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平时能言善辩的陈茜常被我弄得张口结舌,连话也说不完整。现在又如此,真是让人非常有成就感啊。呵呵。

一声轻笑传来,随后整个人被包围在浮动的暗香中,是见琛到了。这女人,也不管我们现在是身处万众瞩目、众目睽睽之中,身子就这么挨了过来,软软唤道,“子高,说走就走了,也不告诉我一声,死没良心的……”

话还没说完,我身旁那男人已一把扯开她,扛了我就走。跳上他的爱马“竞阳”后,这男人方把我放下来,固定在他身前,然后将我紧紧锁在他怀中,理都不理一路小跑着追过来的见琛,勒马便走。

策马狂奔,没多久就到了陈府。

他翻身下马,再将我抱起,就这么一路走向陈府中我的房间。

将我丢到床上,那人压上来,不由分说的就吻下来,如饥似渴。

结束掉这吻后,那人压在我身上,居高临下的望着我,咬牙切齿,“好你个韩阿蛮,脾气可真是不小!稍不如意就跑得飞快--我就那么的无干紧要,说扔就扔下了?”

别开眼,不想看他。这男人,怎么这般蛮横?

“阿蛮!”他低吼出声,声音中带着显而易见的焦虑、担心,与不确定。

我闷闷答,“是你自己赶我走的。”

他嚷起来,“我什么时候赶过你走??”

什么?这人敢不认帐?!在我冷冷注视下,陈茜的气焰矮了几分,“……哦,那时我是说过没错。但只是赶你回你这里啊。”

“那叫不叫做赶我走?”

沈默半晌,方不甘不愿的答,“……叫……”

“所以,我走是不是没错?”

“什么话?”火焰又上涨,那人抱紧了我,“我只是叫你回房,又不是要你离开我!--对你,我绝不放手!”

我一下直起身来,拍掉他的手,火冒三丈,“滚开!不要用你抱过别人的手来抱我!!”

“……我……”

“我讨厌你用抱过我的手去抱别人后又来抱我!我讨厌你身上染有别人的味道!我讨厌你和我睡过的床又躺过别人!我讨厌!!”在我一迭声嚷出心里话后,他傻了。

看着他的表情,我心里异常悲哀:闹了半天,我们,又回到原点上,争执不休。

今天他如此追我、找我,显然他不是不在意我的!不是不看重我的!--我在他心里确然已与众不同。--我不是不感动的!

只是,那是不够的。

--人,是一种很奇特的生物:一件东西,当完全没有时,只要得到一小部分就会觉得惊喜。但当你已拥有时,就会生出贪婪,就会嫌已有的远远不足,就会想要更多。

就拿我自己来说,当陈茜只把我当作侍寝,每次合欢后立即离开我,将我视若败履时,我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但当我对陈茜生情,而陈茜也显示出待我不同时,我的心就开始贪了:渴望他只抱我一人,渴望他只与我一个人共枕,渴望他的目光只停留在我身上,渴望他……渴望他,爱我。

可是,那是不可能的吧?

今天他来追我,如此着急我,我以为,是有转机的,只是看来……

--他,永远也做不到我想要的。我留下来,只会心伤。何必呢?

深深凝视着他,我平静开口,“放我离开吧。再留下来就会只是伤害了。天下间美人层出不穷,很快就会有新的绝色儿取代韩阿蛮,你,很快就会忘记曾有过一个韩阿蛮的。”理智告诉我,应该离开。离开,对我而言应是最好的。只是,说着这话时,心在疼,很疼,很疼。

“不放!”再次抱紧了我,他说,“绝不放!--阿蛮,我也不知道对你的迷恋会持续到几时?我只知道,这种心情我从来没有过!”将我搂得更紧,他气急败坏的嚷道,“--阿蛮,你简直就是个妖孽,生来就为迷惑我!!--从来没有人能与我共枕到天明,你做到了!从来没有人能让我改变主意,你做到了!从来没有人能让我在半夜时去大闹见琛,你做到了!从来没有人能让我出动军队、封锁城门,只为一个飘渺的希望:他可能会出城,我可能会在那里见到他--又是你做到了!──从来没有人能让我为他担忧、挂念,只有你!!”

傻傻看着我,他痴痴问,“阿蛮,你告诉我,我为什么会如此迷恋你?如此在意你?为什么我会因你乱了理智?看到你笑,我会开心。你心情不好,连带的,我也心情不好了。阿蛮,为什么你对我的影响就这么大?”

“……”

瞳眸相对。

像过了一千年一万年似的,他在我耳畔轻轻许诺,“我,也不知道自己还会迷恋你多久,也许数天,也许数月,也许数年甚至数十年。但,也有可能在一念之间就把你轻轻舍弃。我不敢承诺什么一生一世,永远不变。我只告诉你:只要我一天还迷恋你,一天还在意你,我一天就不会乱碰他人。”

我惊疑不定的看着他,心上又是疑惑又是惊喜,只听他继续说道,“不讳言,我是一个好色又贪欢的男人,同时又是一个有权势有能力的男人,自然从没想过要为谁忠贞、为谁守身,美色当前,总是先做了再说其它。但,那只是之前。从今以后,我只有你。--只要我一天仍迷恋你,那就一天不会有别人。相对的,只要我一天如此待你,你也就不许碰旁人。男人也好,女人也罢,只要你我仍在一起,你统统不许碰。可好?”

心上突然涌起感动,这个骄傲自私又贪欢的男人,会为了我这样做,会应承我的要求,答应为我忠贞。陈茜,你……

是的,我也不知道自己会爱他多久?而他,又会在意我多久?就如他所说,也许数天,也许数月,也许数年,也许数十年,但也有可能一念之间就完全看开,不在意了。那些,都是将来的事了,就留着以后再想,以后再说吧。当它来时,再去考虑吧。

我只想把握现在,当下。

只要眼前是快乐的,只要眼前他是我的,只要眼前我们是互相在意的,那就足够。

--别去想明天,别去想将来,能拥有一刻,已弥足珍贵。

我认真答他,“好。”

他张口欲言,却在此时被人打断,门口侍卫远远通报,“见琛小姐到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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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章

一见了我,见琛便主动投怀送抱。陈茜怒吼,见琛也不怕他,笑嘻嘻的看着我,“子高,既然在这里住得不愉快,不如跟我走好了。”斜眼瞥瞥陈茜,她凉凉道,“我绝对不会像某些人一样,把你气得离家出走。我保证你会住得开朗愉快,身心舒爽。”那身心舒爽四个字由见琛那特有的慵懒腔调说出来,充满了某种暗示之意。

见此,陈茜的怒火反而消失,将我拥在怀中,他的语气异常平静,“看来见琛是真和我扛上了?”

见琛仍是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五哥,昨天夜里,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

“即使,那将会导致你我反目?”

“你知道我从不会在乎这些的。”

“那好,从此以后,你我就是敌人。”

他、他们这是怎么一回事?

陈茜沉声道,“见琛,我再提醒你一次:在这样的乱世中,女子生存最是不易。我素来恩怨分明,你跟我结仇,一旦我得势,不会有你好日子过。”

见琛微笑,“五哥,这世上还有一家姓王,天下还没有姓陈。就算天下已经姓陈了,父亲尚有亲子,你说此话仍嫌太早。”

陈茜闻言不恼也不怒,淡淡道,“见琛,我一向知你不简单。今日方知,我仍是小看了你。”

见琛含笑,不语。

陈茜长叹,“见琛,你如此聪慧,当然知道怎么做才对自己最好。何苦与我为敌?”

“能让我快乐就是对我而言的最好了。”

“你就如此的不顾将来,只贪眼前片刻欢愉?”

“眼前的欢愉最是真实。”见琛笑答,“在这样的乱世中,谁又顾得了明天如何?谁又知道明天怎样?”皓腕抚上我的脸,见琛轻轻道,“子高,我是要定了。”

陈茜说道,“你昨夜说过绝不用权势强逼他。”

收回手,见琛皮皮的,“是啊,我是说过绝不用权势逼子高。可是,我并没有说过不许自己色诱他,更没有说过不用权势逼你啊。”见琛笑得温婉,“五哥,我大婚的日子就快到了。不管是父亲、还是整个陈家,或者是整个王家,全都不希望在这时节婚事出现任何意外。如果我因为得不到某个人一怒之下逃婚或是自残自伤什么的了,你说,这会导致什么后果?王家早见过了我,就算到时你或父亲想玩些瞒天过海、李代桃僵的游戏,只怕仍是不能的。”

缓缓从袖中抽出一块玉佩,见琛笑问,“五哥,可识得此物?”

见此玉,陈茜有些吃惊,“如叔父亲临的玉符,陈见琛,你……”刹那间,他全明白了,“你竟然为得到他而向叔父求得此玉?”

“不错。”见琛缓缓点头,“来这里以前,我先去找了父亲。我跟他做了笔交易。我直接告诉他,如果他想让我嫁到王家后,在安心做人质的同时,又能迷惑王家、刺探机密的话,就让五哥将他府上的总管韩子高给我。否则,我不保证自己会做出些什么事来。--父亲同意了。看,不但把玉佩给了我,还拨了他身边近卫给我,让我能求得子高。”

听到这里,我傻了--这兄妹俩,不会是为了我在阎墙吧?

还有,见琛怎会对我如此执着?!明明伊对我是欣赏远大于爱慕,不不不,确切的说,见琛和我就像是一对多年知交,哪来的爱慕?又因何故执着?

挽住我的手,见琛款款对我说,“子高,跟我走吧。”

陈茜将我的手自见琛手中抽出,与我十指交缠,牢牢握住。因为和他靠得很近,所以我感受到他全身紧绷着,如临大敌。陈茜一字一字对见琛说道,“我不放手!绝不放手!”

“哦?你敢违抗父亲的话?”

陈茜冷冷笑起来,“见琛,你我都太过了解叔父,你该知道,对叔父而言,没有太多的亲情可言,他只宠爱有用的孩子。你现在有利用价值,所以他由得你为非作歹。但见琛可想过,若陈王二族反目交战,那时见琛再无价值,而我,则是一员骁勇大将,叔父,可还会如现在这般护着你?--一个是已经无用的女儿,一个是能征善讨可以为自己出力的侄儿,见琛,你说,到时叔父是会选择哪方?”

“当然是选你啊。”见琛理所当然、斩钉截铁的下了判断,“到那时,你想将我怎么样,一定就能怎么样。--父亲,绝对会为收买你而牺牲我。”

陈茜赞叹,“果然是聪明人!”

“可是,谁在乎呢?”见琛懒洋洋的说,“那,是以后的事了。来了时再说好了。我只管现在--现在,我只要子高。”温和得似三月初雨的一朵笑出现在见琛白玉般的脸颊上,与之绝不相符的,是她眼中闪烁的精光,“只要我现在是有用的,那我现在就是重要的、是得宠的、是能为所欲为的--那么,我就能在现在得到韩子高。”将手中青玉举到陈茜面前,见琛淡淡问他,“陈茜,你敢抗命?”

茜从牙缝中迸出四个字,“绝、不、放、手!”

“很好。”见琛冷笑,手一拍,她带来的侍卫兵士们迅速涌入房中,将我和陈茜包围住,见琛吩咐,“拿下太守,别伤了韩公子。”

兵士逼近。

“慢。”我开口止住了他们的前进,茜疑惑的看着我,眼中写着明显的焦急与担心。拍拍他的手,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笑后,我转过脸问见琛,“见琛何苦苦苦相逼?”

见琛急急解释,“子高,我是在救你啊。你在五哥这里受气,过得不开心,不如跟我走。我保证子高会快乐的。”

我平静问她,“见琛为什么定要子高不可?”

“子高,我陈见琛相识满天下,但知我、解我、懂我的,却只有你韩子高一个。你说,我会让你离开?”

难道见琛真对我……

想起他们先前的对白,我说,“见琛说过不以权势强逼子高。”

见琛淡淡答,“我只是不逼子高而已,并没说我不能对五哥做什么啊。”

绝倒!

这女人,若身为男人,陈茜绝对会有一能力、才智均不逊于他的对手。

在陈家,陈茜是最为出类拔萃的,陈家无一人能及。陈霸先曾数次夸赞过他,“五郎真乃吾家英秀。”此话他当之无愧。以我韩阿蛮看来,陈家中的他人,无论是气度、才识、能力、文采、武略,统统比不上他。据闻他弟弟顼也是出色人物,只是我从没见过陈顼。陈茜与陈顼并没在一起,总是各忙各的,在为陈族的事业出着力。去年,顼与霸先之子陈昌一起被西魏大军掳去长安,归期遥遥,自然我更见不上面。

拖着我的手,见琛软软唤,“子高,走嘛。”

“见琛,我不走。”

“不走?为什么?是不是五哥逼你,不许你走?”

“不,是我自己不想走。”回头望了身边男人一眼,我的眼角眉梢皆是盈盈笑意,“我离不开他。”

“子高,你是为了什么?”

“见琛真不明白?”

见琛不依,“我也想得到子高。--你不走,我就逼五哥好了。”

看着见琛,我一脸的失望,“见琛,我以为我们是朋友,原来是我误会了。”

“我们是朋友啊。正因为如此,才非要你跟我走不可。”

“可是我不想离开他。”

见琛着急了,“子高!”

“见琛如果当我们是朋友,就请别逼韩子高。由他自己决定去留。如果见琛仍执意相逼,那请别为难陈茜,子高愿以身侍小姐。”

见琛一脸的不可置信,“你居然叫我小姐!!”

别开眼,不想去看见琛那一脸的委屈、震惊。一看,也许自己就会心软,--我明白:对见琛,我有一种自己也说不清楚的情愫。

“好嘛,好嘛,”见琛终于不甘不愿的说,“子高想在哪里就在哪里好了。只是子高,你要常常来看我,常常来陪我。”

“好。”

“真的?”

“真的。”

见琛任性的要求着,“那好,现在就陪我出去走走。”

“有何不可?见琛想到哪里?”

“先离开这里再说吧。”

“好,子高就陪见琛一游。”转身我对陈茜交待道,“我和见琛出去走走。”

深深的看着我,陈茜道,“阿蛮,记得你答应过我的话。”

“嗯。”



和见琛一起去了京城里最好的酒家风姿楼。

我和见琛在风姿楼中风景最好的顶楼坐下,楼下,是络绎不绝的往来人群。



呵退了仆人,见琛把酒相劝,我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一杯接一杯的送着,我也就一杯接一杯的喝着……



见琛依在我身旁,云鬓散乱,罗衫半解,媚眼如丝,“子高……”

将她轻轻推离,我抱歉的告诉她,“见琛,从此以后,我们就只是朋友。再没有朋友以外的其它。”

冰雪聪明的她立即明白了我的意思,她的嘴角挂着淡淡轻嘲,“子高,临走时五哥提醒你的,是不是要你从此不要碰我?”

“不,我答应他,从此不再乱碰人,不管是男人、女人,统统不碰。”

“他说,你就答应?”见琛有些吃惊,随即为我鸣不平,“--太吃亏了!子高,五哥性好渔色,男女兼收,却要你守身如玉。真是可笑!”

我不急不躁接着说道,“他也答应我,从此以后,只要我和他仍在一起,他就绝不再抱别人。”

见琛震惊,“他居然答应!”

我轻轻点头。

见琛不再语言。半晌,方道,“我找到你不愿离开的原因了。原来,是为此。--子高,你动心了。”

我坦然承认,“确实如此。”

“我也知道你受宠的原因了。原来,五哥也对你动了心。所以,只与你共枕;所以,会在昨夜大闹我。”突然一笑,“子高,你不知道,昨天夜里五哥带着人突然闯入我的青玉别筑,要我将你交出来。你又没来,我怎交得出人?五哥却不相信,硬将我合府上下仔仔细细搜过后方确信。随即想到你可能会出城,立即又带兵驻扎城门……--原来,只为他也对你动了心。”

“他有没有对我动心,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现在他在我身边,只有我,那已足够。”

“不想一生一世?”

“一生一世?”我怅然,“那是,多么美丽而虚幻的词啊。”

见琛长叹,“我以为,你不离开五哥,只为权势名利。”

“开始时,确然如此。一无所有的穷小子要想在这样的乱世中求存,当然得找块踏脚石。可是到了后来,那傻小子却没管好自己的心,对那踏脚石动心生情了……”

“那又为什么要走?”

“我无法忍受他左拥右抱而自己却什么也不能做,所以决定离开。本已打算到北朝去看看,谁知会在今天被他追回,然后承诺我:只要一天仍在意我,他就一天不会抱别人。”想起今天发生的一切,我仍几疑是在梦中,突然想起他们兄妹间的争执,我问见琛,“今天又是为了什么和陈茜争?”

“当然是为了你啊。”

“我?”我压根儿的不相信,小小一韩子高,何德何能?

深深的凝视着我,见琛认真说道,“子高,因为我,爱上了你。所以,才会不顾一切想得到你。为此,我不惜和五哥反目。”

对于见琛的回答,我并不相信,我问见琛,“我们哪来的情?见琛如此人物,又怎会为小小一韩子高生情?”

见琛有些哀怨的问,“子高,你真不相信那是因为我爱上了你,所以才会不顾一切?”

“不,”我摇头,“见琛待我之情,知己多于爱情。又怎会为了我而不顾一切?”

“动情,只在一瞬间而已。爱就爱了,有什么理由可言?”见琛起身,在室内随意走动着,问我,“子高不正如此?”

对于见琛的疑问,我坦率相告,“我对陈茜的爱情,是在不经意间产生。长年累月的接触相处,爱情在不知不觉中慢慢产生、堆积,然后蜕变。没有一见钟情,没有一念生情。”

见琛站在窗前,沉默。

很久很久过后,背对着我,见琛问我,“子高真不信我会爱上你?”

仍是摇头,“一见钟情实是惑于皮相。一念生情只是一刹那间的吸引。--那就如无根的飘萍,何等的不可靠。--爱情,是要在时间中慢慢积累,方才真实。”

“子高,你爱五哥吗?”

“爱。”

“所以不愿再与他人纠缠?”

“是。”

“所以不愿离开他。”

“对。”

“就算他日他可能会弃你于不顾?”

“是。”



“……报应哪……”



良久过后,空气中似传来一声若有若无的轻叹,是见琛在说话吗?报应什么?

我疑惑的问她,“见琛说什么?”

她转过了身,笑吟吟,“说什么?”

“见琛刚才说了报应吗?”

“没有啊。”她否认,“什么报应?”

想是我听错了,于是傻笑,“是我听背了。”

重新坐在我身边,见琛问我,“以后当真都不会和我合欢了?”

我点头,“我答应过他。”

见琛洒然一笑,“那好。以后我们就不做了。只是子高,你得答应我,可以让我抱抱、摸摸、亲亲。”

“不要。”我一口拒绝。

“子高……”转了转眼珠,见琛道,“如果你答应我,我就告诉你,我为什么会和五哥争你。”

虽然很想知道,但是想到了那个承诺……

将心比已,如果是陈茜带着一身别人的味道回我身边,我也会生气、不开心的。--如果连我自己都做不到,又如何要求他做到?所以仍是不妥协,“不。”

“……”

盯着我看了半晌,见琛摇头,“我服你了。好,就不逼你了,反正你不答应,我还可以偷袭你。呵呵。还是,让我告诉你原因吧。--那只为我妒忌五哥。”

“你妒忌陈茜?”我失声,“为什么?”

神色复杂的看着我,见琛缓缓说,“他身为男子,可以任意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而身为女子的我,却总被太多的东西束缚着,永远也无法像他那样随心所欲。所以,我妒忌他。”

“这与争我有何相干?”

见琛笑得像只狐狸,“你是五哥的心头好,争你,可以气气他。看他生气,我就开心了。怎会没有关系?”

“就、就为这?”我不免有些张口结舌,太夸张了吧?就为这么个理由??

“是啊,”看着我,见琛温柔的说道,“就为这。”

听到见琛肯定的答复,我松了一口气。也许,潜意识中,我真的怕见琛会爱上我。也觉得见琛可能会爱上我。但,我的心很小,只住得下一个人。已经给了陈茜,哪里还容得下他人?如果见琛真爱上我,只怕我会避她避得远远的,再不能像此刻这般把酒言欢,任意说笑。--但在同时,我又为见琛所吸引,不想离她离得太远。

蓦然间惊觉……也许,最自私的人,是我……



继续和见琛喝酒,随意的说着些话……



辞别见琛,回到陈府,已近亥时。

还没走到我的房间,远远的,就看到一星烛光,屋内人影跃然于窗纸上。

是陈茜在等我吧?

有人在等我呢。

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情形,从来没有人为我等门,为我守候过……

心上不由泛起温柔。茜,我回来了……



推开门,浓烈的酒味迎面而来,他在喝酒。

一把声音冷冷传来,“你还知道回来?”

他在生气!

想来也是。已时出去,近亥时才回来,见琛又摆明态度对我虎视眈眈,他难免会担心。

走到他身边,拿走他手中酒壶,轻轻说道,“别喝了,我又不是不回来。”

“你又和她做过什么??”一把将我扯入他怀中,我依势坐在他身上,才发现他的表情有些危险,“你身上居然又有了她的味道!!说,你和她做过些什么??!”

“没有啊。”我觉得莫名其妙。他在说些什么有的没的?

“没有?”危险的眯了眯眼,怀疑的视线紧紧盯着我,“哼,你身上明明就有她的味道。--说,你答应过我什么?”

“真的没有!”我叫起撞天屈来,老天,我连抱都没抱过见琛,怎会染有她的味道?哦,是了,可能是见琛今天抱过我几次,又偷亲过我几次……

于是我耐心解释,“真的没有。我答应过你的,就绝不会乱来。身上之所以会有见琛的香味,可能是下午她抱着我时染上的。”

“她抱着你的时候染上的??他怪叫起来,“你居然跟她相依相偎??还敢说没什么?”

“确实没有什么啊。”

“还说没有!!你明明让她抱着你,跟你乱七八糟!”

我无奈的回道,“真的没有。”

“就有!你身上明明就有她的味道。”

“我说没有就是没有!”我也有些生气了,--我就那么的不值得信任?说过的话像放屁一样不作数?

从他身上跳下来,伸手想推开,他却把我搂得死紧,放也不放。

“放手。不相信我就别来抱着我。”

他再一使劲,又把我带到他怀中,让他坐在他身上。

直直看着我,他问,“真的没有?”

我有些头痛的回答,“确实没有啊!我答应过你的事就一定会做到。”

看了我半晌,他终于道,“我相信你。”

哦哦,终于愿意相信我了。我只差没三呼谢主隆恩哪。

--他愿意相信我!

--一段爱情,是应该建立在相互信任上。否则,爱得越深,也只是会互相伤害得越深。

他愿意相信我呢!

心上突然涌起甜蜜,抱着他,告诉他,“请相信我。我不愿意你抱别人,为了以身做则,我当然也不会自己违背诺言。”

“我相信你!”低吼一声,他就压了上来。

剥落我的衣衫,男人重重的啃咬、吸吮、舔弄着……

“阿蛮,多想就这么吃了你,这样你就能永远只是我一个人的了……”

“阿蛮,我为什么就如此在意你?”

“你啊……”

“不放你,绝不放你……”

我热切的回应着,感受着……

抵死缠绵。



天明时分,习武回来后的我摇摇床上沉睡中的男人,“茜,起来了。”

他迷糊应道,“让我再睡一会。”

他这个样子真的非常可爱,哪里有那商议国家大事时的精干模样?真的像个孩子,可爱得让人想把他宠到心里。--他这个样子,应该只有我看过吧?!答案自然是肯定的。心上涌起因独占而出现的无上喜悦:陈茜,你是我的,是我一个人的。

我温声唤他,“茜,起来啦,还要处理各项事务呢。”

“今天不用。”翻个身,他把脸全埋入枕中,不理我,继续睡。

不死心的拍打着他的脸,他终于睁眼告饶,“阿蛮,求求你再让我睡一会吧!今天中秋,忘啦?”

哦,今天是中秋。的确是不用议事。放他继续酣眠,我出去处理各项事务。中秋呢,那今天该我忙的事可真会不少。

--我早就是陈府大总管,陈府内的银钱收支、各房月供……统统在我掌管之中。除了陈茜,上至夫人沈妙容,下至府中佣人,谁的银子不是由我核算、拨出?按惯例大总管应该时时在府中监管、督察各项事务,但因为平时陈茜总是离不得我,总要我在左右,所以,非至关紧要的事,其它诸杂务总是交给手下诸总管处理。

而今天,我确实该尽尽总管的职责啦。



在帐房中,我分配着府中各人应得的礼金。--既是佳节,自然是人人得有赏赐。陈茜的各房妻妾要分发自是不在话下,就连这府中的侍卫丫环小厮们一一皆有银子可拿。

这规矩是我任大总管后方订立的。根据我韩阿蛮多年经验:要人对某个人忠心耿耿一直不变,很难;但若是对其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再加上诱之以利,那人,自然会对你服服贴贴,不会轻易叛变。--自然,我不能亏了底下众人。



将陈茜各房妻妾的礼金送去后,我再将赏银准备妥当,只待陈茜起来后就召集底下人分发,与银子同时发出去的,当然还会有温言鼓励、细语安慰.....



辰时三刻,那人还没起来不,见琛的礼物却到了。

见琛送了把白团扇给我,扇上一双大雁交颈安眠,上书诗曰:“人道团扇如圆月,侬道圆月不长圆。愿得炎州无霜色,出入欢袖千百年。”

我开始觉得头大如斗:这见琛,分明又是来气她五哥。等会那一位起来看见不知又会闹成什么样子?这礼物,收不得啊。

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送礼的小涂抿嘴一笑,“韩公子,我家小姐说了,您要是敢不收,收了之后扔掉或者是藏起来,那可就别怪她不守承诺要对您用强啦。”

我真的开始觉得头痛了,哪知那小涂还在说,“小姐还说,这扇子您得随时放在袖中,不得离身。”

呜,头好痛。



小涂走后,我独个儿对着那扇子发呆。见琛,你弄得我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真是左右为难啊。

“你什么时候喜欢起这种精致的小玩意了?”不知什么时候,茜已站在我身边,一边看着我手中的扇子,一边深感奇怪。

“呃,这个……”

反正伸头是一刀,缩头还是一刀,索性坦然认了,再看他会怎么处理?我硬着头皮道,“这是见琛刚才遣人送给我的中秋礼物。”

“陈见琛送的?”他一把抓过扇子,展开扇,念了那诗后,酸溜溜的说道,“人家都愿意跟你出入欢袖千百年了。还敢说你对人家姑娘没什么?”语气转硬,“说,昨天下午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冤枉啊,大人!”一把抱住他,我开始撒娇告饶,“小人是清白的,绝对的忠贞不二。啊啊,我对你的敬仰有如长江流水滔滔不绝,又有如黄河绝堤一发不可收拾(以下省略三百字)……”

“好了,好了,”那人被我闹得笑起来,“我相信你就是。”

大松一口气,看到扇子,又想起见琛的话,然后主动征询他的意见,“见琛要我将它随时戴着,否则她就要乱来。”小心翼翼的,我观察着他的表情,生怕他又怒从胆边生。

“哦,”谁知他只是淡淡应了一声,把玩着手中团扇,他垂下眼帘,我看不清他在打什么主意。大急之,茜茜茜,你千万不能生气哪。

“在想什么?”仍然是小心翼翼的,生怕他突然爆发。

“没想什么。”他面无表情,没理我。

呜……

看着他,我忍痛在心里下了决定:好吧,如果你生气,我就不收了!大不了我以后和见琛出去时时刻警惕……

“你想收下吗?”过了一会,他问我。

“想是想啦。毕竟是见琛送的东西。见琛想到送我礼物,我很高兴。只是这诗,实在是有些……”我老老实实的回答他,“更何况,还要我每天都戴在身上,确实是有些为难我。”

“你有想过陈见琛为什么会做出这种要求吗?”

“当然知道。”我爽快回答,呵呵,我怎会不知道?

“你知道?”陈茜大人的声音又转冷,“知道还收?”

“那是当然,她要气你嘛。我为什么不能收下?”

“气我?”

“她妒忌你……”我滔滔不绝的说着,把那天见琛告诉我的话全说了给他听,他留神听着,并不开口。

“……其实一家人没必要闹得如此生分……”我劝着,打着想让他们兄妹重归于好的如意算盘,不料,他却伸手抚着我的唇,止住了往下欲出的话,他柔柔的说道,“阿蛮,有时候你真的是个傻子,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子。”

什么?

敢这样形容我韩阿蛮??

真是岂有此理??想那些教过我的先生、师傅们,谁不是夸赞我韩阿蛮聪明绝顶,是难得一见的盖世英才??

臭陈茜居然敢如此形容我??

正准备开口与他辩个清楚,他却亲了亲我的脸,笑了,“那扇子,你就戴在袖中吧。我不会生气的。”

啊啊??

想说什么我全忘了,--他居然这么轻易的就答应了??而且还让我每天将它藏在袖中??

仔细看着他的每个表情,我问他,“真不会生气?”

“不会。”他伸手揉了揉我的发,轻嘲道,“小笨蛋。”面上,是一迳宠溺纵容的笑。

“我不是啦!”大声抗议着,接下来的话却全被他吞入唇中,在他灼热的吻中,自然再也想不起任何事了……




自那以后,见琛从未到过陈府,总是派人请我出去,在外面与我相见。

我常陪见琛到处走动,山里、溪边、寺庙……到处都留下过我们的身影。见琛常常温柔的看着我,和我一起玩、一起疯、一起笑……

有时回去得迟了,陈茜也不生气,只是抱着我,问我玩得如何?开不开心?他总是说:早熟的阿蛮,应该把曾经失去的天真找回来。总是说:阿蛮应该快快乐乐的。只要阿蛮开心,他也就开心了……

那时的日子,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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