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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 鬼魂中尉 O8 w3 a1 Z9 s+ v+ x$ 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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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年4月3日凌晨3点17分,东海,阴。
4 b& V3 R8 I) n& Q/ D @ 海面的上空覆着厚厚的云层,无论朗月稀星全被遮住,海水黑得像墨汁一般,海军陆战队T团三连二排,上尉排长陆臻潜伏在冲锋舟里,耳边只有战友们细细的呼吸声。1 W- Z" w8 y& Q5 ~
“排长,啥时候开始登陆啊?”一个黑影子压低了声音询问道。) o4 ]3 Y4 o: S- ~* ~- C
陆臻看了一下表,淡蓝色的灯光在黑暗中一闪而逝,将他的眸子映出一抹异彩。+ n0 |/ g8 X- ]7 H {: v; c; ^0 s
“还有差不多四十分钟,大家继续休息,保持体力,不要太紧张,放松点。”陆臻的声音沉静而和缓,没有人听到他的心底在打鼓,甚至,连旁边的几个老兵们都忘记了,他们年轻的排长,其实只是一个新兵。" R+ o! q5 m: G( V: [
这是他生平的第一场演习!, v9 [) g+ h0 F, Q2 t
希望这开局不会太差,陆臻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让神经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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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时整,所有飘浮在这一片海面上的冲锋舟都不约而同的动起来,一个个淡淡的黑影迅疾的在海面上滑行,浆起浆落间,看不到一丝的水花。' ~$ B1 \! h+ }7 w! L
抢滩,他们是保留到最后的一支奇兵,自古以来所有的偷袭都只得一条天理,悄无声息,马蹄裹布,口中衔枚。
2 ]5 L' _) p) ~ s: z7 _0 Y 差不多一个小时以后,陆臻看到陆地隐隐的在远方显出轮廓,一声口令,士兵们从船上滑入水中,开始全速武装泅渡。四下里很安静,只听到海潮在起伏的声音,单调的,沉寂的。
p) U, E9 T: S/ r) w 最后一下用力的划水,陆臻像是一段被海水冲上岸的浮木那样趴在海滩上,冰冷的海水在身上来来回回,身体已经被浸得冰透了,反而没有什么感觉,这样也好,就算是对方有红外的探测设备也不会马上曝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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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兵们迅速的观察了岸上的情况,挑选最适宜的天然掩体,海军陆战队的主要工作就是做一个好跳板,只要能在战线上插入一个钉子,把工事建起来,顶到陆军登陆,便是胜利。
2 w+ B, @3 b7 X6 p- W 几分钟后,所有的人员都已经上了岸,冰冷湿硬的作战服裹在身上像生铁一样,但是长期训练过的士兵们仿佛对此完全没有感觉似的,行动仍然敏捷。不必太多的交流,一切像之前训练的那样流畅而有序的进行着,没有敌人,似乎,也没有发现有岗哨。2 m+ j$ K; d# o% y) d- Y5 ]! B
陆臻心里松了一口气,他们的运气不错,撞上了一块空白地带,不知道连里其它排的兄弟是否也有如此好命,不过这次的偷袭计划是突然下达的,主力部队正在几十公里之外打强攻,蓝军的装备虽然精锐,但毕竟人数上太吃亏,尤其在经历了连日来的硬仗之后更是折损严重,恐怕已经没有能力分防这么长的一条海岸线了。: B" x O) T0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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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臻正乐观的估计着形势,那夜的第一声枪响,便那样骤然而突兀的出现了。- l9 x* o8 i; b
在火光一闪中,陆臻看到身旁的一个士兵猛得倒了下去,身上腾起了白色的浓烟。3 J; U& ]% c% n/ j
有狙击手!?7 S' E# h# J6 P/ S# E7 t6 d, y, g
陆臻蓦然睁大了眼睛,迅速的卧倒,往礁石群里滚去,然而那枪声像机械一样的均匀而稳定,一枪连着一枪,一枪一个。" E9 F' V. T; h$ _! ^; W
整片海岸都被浓烟所笼罩了,在这凌晨最黑暗的时分,陆臻的视线完全被阻挡,看不清周遭的环境,忽然间心口一疼,强大的冲击力带着他退后了一步,一跤坐到在地。6 Z$ @& i, K" [+ j: n
原来被空包弹击中心脏的感觉是这样的,如此的疼痛而且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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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 G. _( `+ D 还没有找到合适掩体的士兵们像待宰的羔羊一样被轻易的击倒,而那些动作快了一步扑进礁石群的士兵们竟也无所遁形,子弹从各种诡异刁钻的角度飞来,只要有一线空隙,一枪毙命。
; C3 b' J, l+ L1 H0 ]! [ 不过一分多钟的时间,漫长得像一个世纪,又短暂的一眨眼而过,几乎完全来不及做什么反应,也无法下命令,大家凭借自己的本能意识努力求生,有经验的老兵们向着子弹袭来的方向零星的开着枪,可是枪声响过之后,都不再有机会能开第二枪。( Y# I2 p% B9 N8 ]5 S {! s; [- V
最后,那枪声像骤然而起时那样,也骤然而止,转瞬间,整个海岸又都变得安静下来,耳边只余涛声阵阵,如果不是眼前呛人的白烟还没有消散,陆臻几乎会怀疑刚刚的那一场屠杀是不是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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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杀,是的,那根本就是一场屠杀。2 C: C/ S; Y5 F; D9 k/ B9 [: ^" H
冷血而暴力,让人感觉像是置碛谡媸档恼匠。???狈ィ?ㄕ叫暮??币磺卸蓟估床患胺从χ?保?丫?旯槔牒尢臁?br /> 在那个瞬间,所有人都被惊住了,好像真的已经死去,麻木而僵硬的互望着。8 X. n' b: W4 A. @ D. H1 @8 V
终于,有人开始低声咒骂:他妈的,活的喘口气!
! ^; \# H! n- g5 s. c+ ~: L 没人应声,没有了,全死光了。
* a) @" U+ T# m" {+ ^: s 陆臻像是一下子脱了力,仰面躺倒在冰冷的海滩上,这是他的第一次演习,好烂的开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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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亮起来,远处,海天交际那一线,显出一抹苍白,老兵们首先缓了过来,几个班长班副开始清点人数,安抚新兵,集结人员,组织生火烤衣服。
/ F, q5 s0 i4 `$ k1 g% r 陆臻看着他们在自己眼前走来走去,在空气中留下虚幻的影,似乎没人打算停下来对他说上一句什么,他是一个新兵,他是一个排长,如此尴尬的身份,反而让人不知该如何对待。陆臻心想,他死得很冤,偷袭是团长定的,登陆点是连长划的,他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做,已经被踢出了演习之外。" r6 Y7 ?* ^% @* [
这就是战争吗?如此残酷而轻易的就会失败?轻易到有点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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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线对讲机里传来沙沙的电流声,陆臻的精神一凛,可是耳机里连长的声音低沉的不像话:“怎么回事?”+ i; B) Z6 ^1 a# a6 b
陆臻心痛到无奈:“撞上了一个狙击手,全死光了。”/ d9 I- X- j- N7 ~
“他妈的,就一个狙击手灭了你们一个排?”连长暴怒。8 ?9 Q4 x3 W1 k; S. X9 y
“他埋伏的好,时机很准,我们刚上岸没有掩护。”这不能算是在找借口,因为这是客观的事实,但是陆臻还是觉得脸上发烧,莫名的羞愧。. j6 q8 x; z, m1 T
“算了,回来再说吧,演习结束,天亮之后会有船接你们回去。”
4 P- U" _0 r! D, d) F) G) ~ “结束了?怎么会?这么快?”陆臻大吃一惊。
) h5 c5 A8 _7 }( C$ c$ R. t) b “妈的,所有派出去的全被灭了,哪里找来的妖怪,枪法那么好……”连长愤怒难平,怒骂着断了线。6 e, Y- Y- Z0 P& }; \
7 M5 f/ F9 d: O. L 结束了?陆臻怅然若失,茫茫然心里空了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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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 w; W" b P+ a: @ 演习失败是共同的耻辱,但士兵毕竟不比军官,心理上的负担没那么大。既然已经结束了,几个老兵油子已经开始对着当时放枪的礁石在叫骂,另一群‘死鬼’则索性直扑过去,打算把那个没露过面的杀神拎出来瞧瞧是什么模样。
, A: S. d5 z9 W& b% e% ] 然而一圈搜索下来,居然连个子弹壳都没找到,若不是礁石上还残留着空包弹划过的痕迹,他们简直要怀疑刚才的那一场杀戮是否真的发生过。4 K1 L* ^- `1 R* m1 y( C1 Z
“靠!见鬼了啊,这是!”有人骂咧咧的。
$ H! [4 c8 D4 {' E) Y5 z 一个老班长忽然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搞不好,真的撞上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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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臻的有点诧异,却没兴趣听下去,某种沉闷低落的气氛让他觉得别扭,虽然身上湿冷的作战服在晨风中生涩的像要扯坏皮肤,但他还是离开了火堆,一个人沿着海岸线往外走。
6 O7 g" a* Q9 s$ h7 I8 \+ h; p 天际的灰白已经隐隐的透出血色,无论人们的心情如何,那轮新生的太阳还是会如期而至。
7 Q$ g4 o& e' V, H 新的一天,以后的每一天。
" y; @$ m6 F- ~% u 只是一次失败而已!5 y8 d! q$ s& e. z4 P- ?0 p
陆臻小声的对自己说,低着头踢沙滩上的贝壳:别那么低落,未来还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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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兄弟,有烟吗?”一个声音,懒洋洋的从背后响起来。
# q& U: J- D8 w4 r+ a; Z9 T 陆臻蓦然一惊,转身回去看时,第一眼竟没找到人。
, B' V1 _4 y! D “我在这儿呢!”一个黑乎乎完全和礁石分不出边际的人影冲着他挥了挥手,陆臻惊愕的看着此人的完美伪装,从上到下,没有一点破绽,唯一可以分辨的部分就只有脚,因为这家伙把作战靴脱了扔在旁边,露出脚上军绿色的袜子。
; u$ H. x# j7 |7 H) _ 陆臻摸了摸兜里用防水袋包好的红中华,这是原本准备等演习成功了以后分给兄弟们庆祝用的。
$ u! t) ~2 o' R0 j# ?0 K" q. g “别那么小气,有就分我一支。”那人坐在一块礁石上,一条腿屈起,抱在胸前,另一条腿则就这么晃晃荡荡的垂着。手里的打火机抛上抛下,笑嘻嘻的冲陆臻眨了眨眼睛,那是一双像黑色矅石一般闪亮而幽深的眼睛,对视时甚至会令人觉得迷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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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2 }% [; y/ u; f2 f+ n' t “哦!”陆臻把烟掏出来,抽出一支弹过去。
) P* [* B8 X+ g3 [" u1 x# t, V 礁石人伸手接了,啧啧称赞:“小兄弟,你们那边待遇很不错嘛。”
0 ^/ F, N2 R$ _# X. M/ G+ Z7 c" y4 \ “你是敌人?”既然不是自己人,那就只能是敌人了,陆臻努力辨认他的肩章,似乎是个上尉。
* f6 g" z( }; I2 h0 L2 d “现在不是了,演习不是结束了吗!”灰蓝色的烟雾缓缓上升,笼住那张辨不清神色的脸,他只是很随意似的坐着,却有一种奇异的气氛,那烟雾是一道墙,把人与世隔绝。
$ H% s" U" n B “你自己不来一根?”那上尉冲着陆臻扬一扬手。& v8 R f- @% w( q/ M. p
“我不抽烟。”陆臻摇了摇头,在他身边找了个地方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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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远处,天与海相交的地方,有红色的火焰在燃烧,沉郁的金红色从苍蓝的海面上升起来,将天地都染透。* o/ ?$ g& A6 @1 H) _; @
“你,到底是谁?”陆臻心里隐隐的有种奇异的预感,如同宿命的召唤。
: j7 U1 E) m8 E, w “我吗?”那人偏了偏头,侧脸被霞光镂成一道剪影,然后嘴角微弯,凑到陆臻耳边轻声笑道:“我是鬼!”& b# `7 @# f! U& G" m
呃?陆臻不屑,小声嘀咕:“装神弄鬼。”
0 y! M" H z7 r- t0 Y7 Z/ \# _ 鬼魂上尉大笑,不以为意。1 W1 ]0 F: h6 _8 g2 x# ^
太阳已经挣脱了海平面的束缚,越来越炽烈的光芒让人不得不错开了眼睛,陆臻偏过头去看那个自称是鬼魂的家伙,满脸的黑色油彩看不出五官的轮廓,只有一双眼睛闪闪发光,里面含了阳光的烈度,像某种宝石。; l3 [/ F* _) D5 K7 r
. a, }$ c6 i! i6 w, J- H+ @ “好,明白,完毕!”鬼魂上尉忽然低了头,对着耳麦沉声答话,伸长手臂把地上的鞋捞起来套上,礁石上跳下来。
8 b7 X: r0 c( t. b “先走一步了,小兄弟!”上尉拍拍陆臻的臂膀,将指间里还剩下半截的烟抬起来晃一下咬在嘴里,笑道:“谢谢你的烟。”$ `) F* [5 k: m! L2 i7 ~( ^' p- \
陆臻转头看他离开,忽然间视线被定住,他看到了那人背上的那支枪!
. _3 m) E9 I# u9 \8 u 八八狙!" q& v" V3 g. N3 h0 o' H4 a7 r
昨夜……刚才……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1 }$ J8 r+ a+ T( Z 是他?
* k7 o! M! p+ a 陆臻不自觉的抬手摸自己的胸口,被子弹击中的感觉还在,疼痛而深刻!) e9 ?' C" |6 q; J' H- _7 Y
天地间,那道黑色的背影与那把修长的枪一起,被晒成蓝影,镂在了他的心板上。# M1 H" U5 l/ ?- j8 z; |# Q/ {4 @: ?
1 S6 {# f, E/ A! O 几年之后,陆臻知道了这缕孤魂的名字,他叫夏明朗!( h2 D& Y v9 ]0 r% |
只是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其实在他俩相遇的第一个照面,他已经被他,一枪穿心!/ E/ x( \; c9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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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兄弟,有烟吗?”4 \! B( j) p& N$ R. }
“别那么小气,有就分我一支。”
% z% m, I2 P. ^# Z! B) r; p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